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体表演者依次登台谢幕，巨大的屏幕上滚动着每个人的名字，台下掌声雷动。
“艺术节结束，接下来就该盼着六月的假期了。”程砚小声嘀咕着，已经开始想象不用早起的幸福生活。
生活嘛，总得有那么点小期待。
人群开始陆续离场，他却坐在原地没动——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许昭一起走。
台上的许昭正与同伴们交谈，余光瞥见观众席里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副懒洋洋的坐姿，不是程砚还能是谁？她三言两语结束了对话，提着裙摆朝他走去。
“走吧，她自然地伸出手，“陪我去换衣服。扶着我点，这破鞋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穿了。”
程砚看着她脚上那双精致的高跟鞋，忍不住问：“你以前穿过这种鞋吗？”
“第一次穿，”许昭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这是我妈妈的鞋，说真的，这玩意还不如拖鞋舒服。”
在更衣室门口，许昭换回舒适的平底鞋，把高跟鞋仔细收进包里。
走出门时，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总算活过来了！”
夜色渐深，校园里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说好的烤肠，”许昭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钱包，“现在就去？”
程砚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这才对嘛，多吃点。反正你晚上还没吃饭。”
“行啊，”许昭很自然地把随身包往他怀里一扔，“走吧。”
“哎？给我干啥？”
“你不是我的临时助理吗？这不就是你该干的活儿？”
“得……”程砚一脸无奈，却还是认命地把包挎在肩上，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这个点的夜市正热闹，各校放学的学生们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处处洋溢着青春的喧嚣。
“看看想吃什么。”程砚随意扫视着沿街的摊位。
“说得好像你要请客似的。”许昭轻笑，在一家炒面摊前停下脚步，“烤肠改天吧，今天想吃点热乎的，炒面行不行？”
“遵旨。”程砚走到旁边的小桌放下包，感受着夜市特有的烟火气，惬意地眯起眼睛。
“老板，两份炒面，其中一份不要辣。”许昭付完钱，在他对面坐下。
夜色渐浓，摊位的灯光映在她还带着舞台妆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平日少见的明媚。
程砚看着她，突然觉得今晚的夜市比往常都要热闹几分。
“主持感觉怎么样？那种睥睨众生的滋味爽不爽？”程砚从包里掏出一瓶水，自然地拧开递给许昭。
“不怎么样，”许昭接过水喝了一口，“下次再也不去了，还不如在台下当观众自在。”
“你是没听见，”程砚挑眉，“台下可全是为你欢呼的。”
“比我好看的多得是，有什么好欢呼的。”许昭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
程砚差点被水呛到：“你忘了自己校花的名头怎么来的了？那可是全校投票选出来的，我的大小姐。”
“等下次再有人搞投票，换个人选不就行了。”许昭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悄悄飘向别处。
程砚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俯身凑近，故意压低声音：“许同志，你该不会是在……谦虚吧？”
“谁谦虚了！”许昭立刻反驳，耳根却悄悄红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哈哈哈好吧，”程砚笑着摇头，“一般人被夸好看都挺开心的，到你这就完全变了样，也是够稀奇的。”
“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许昭放下水瓶，神色认真，“好像在学校里，大家提到许昭，第一反应永远是那个长得好看的，其他方面都被这个印象盖住了，我不喜欢这样。”
她轻轻搅动着面前的水杯：“虽然我不太在意这些虚名，但莫名其妙被贴上这种标签，总觉得不太舒服。”
“这么一说倒也是。”程砚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得庆幸咱俩初中不是一个学校。”
“何出此言？”
“要是初中就认识你，”程砚促狭地眨眨眼，“你的联系方式早就被我卖了个十万八千遍了！”
他话音刚落，就对上许昭杀气腾腾的眼神。
“你要是真敢这么做，”许昭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建议你以后都睁着眼睛睡觉。”
“开玩笑的！”程砚赶紧举手投降，“我哪敢啊……”
这时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炒面过来：“炒面好了美女！”
“谢谢老板。”许昭瞬间换上礼貌的笑容，将不辣的那碗推到程砚面前，“给你的。”
“哦豁！”程砚眼睛一亮，麻利地拆开一次性筷子，“居然记得我不吃辣，值得表扬！”
许昭轻哼一声，低头吃起自己那碗加了辣椒的炒面。
夜市喧嚣的背景下，两人安静吃面的画面显得格外温馨。
许昭看着程砚大口吃面的样子，面条吸得哧溜响，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被他这吃相感染，她忽然觉得自己碗里的炒面都不香了。
“发什么呆呢？”程砚含糊不清地说，嘴边还沾着点酱汁，“被炒面攻占大脑，吃迷糊了？”
“看你吃东西这么香，”许昭忍不住笑道，“我都怀疑咱俩吃的不是同一家炒面了。”
“废话，当然不一样。”程砚咽下嘴里的食物，得意地挑眉，“碗，筷，就连调料都不一样。”
说着他又扒拉了一大口，故意发出满足的叹息：“唉，有些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许昭被他的歪理逗笑了，终于拿起筷子：“就你话多。”
“这叫真情实感。”程砚把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她，“看你这么可怜，分你一半。”
“谁要你可怜……”许昭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受了那个煎蛋。
夜市喧嚣，炒面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这一刻，什么校花头衔、什么刻板印象，都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有人记得你不吃辣，有人愿意分你一半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