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两个字砸下来，林半夏耳边嗡的一声，像被雷劈中。
吴军医胳膊还在淌血，眼神却像淬火的钢：“林国栋留的后路。真蜂巢炸了，这个假的……才是真的。”
李静喘着粗气架着他，急吼：“别磨蹭了！警卫连马上到！”
远处探照灯光柱已经扫过树梢，狗吠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哪？！”半夏嗓子眼发干。
“后山……乱葬岗西边……老矿坑……”吴军医咳出口血沫，“入口……有棵雷击木……”
三人连滚带爬冲进密林，荆棘刮破衣服皮肤也顾不上。身后枪声炸响，子弹啾啾打在身边树干上，迸出木屑。
“分头引开！”李静猛地推了半夏一把，自己朝另一个方向开枪还击！枪口焰瞬间暴露她的位置！
“李静！”半夏想拉她。
“走啊！”李静嘶吼，声音被更多枪声淹没。
吴军医死死拽住半夏：“信她！她有数！”
两人借着夜色和李静制造的混乱，拼命向西跑。半夏心脏快跳出胸腔，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看到那棵焦黑的雷击木，歪斜地立在个塌了半边的废矿洞口，荒草长得比人高。
“入口……在塌方石堆后面……”吴军医喘得像个破风箱，血把半边身子都浸透了。
半夏扒开乱石和藤蔓，果然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模糊的蜂巢浮雕，中心处是个凹陷。
吴军医颤抖着从内袋掏出个东西，半块焦黑的蜂巢金属片，按进凹陷处。
“另半块……你爷爷带进棺材了……”他声音发虚。
铁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陡峭阶梯，一股陈年老墓的土腥气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两人跌撞进去，门在身后迅速闭合，彻底隔绝外界声响。
阶梯尽头是条狭窄的金属甬道，壁灯感应到人声，次第亮起冷白光，照出四壁密密麻麻的线路管和通风口。
这根本不是矿坑，是个小型地下基地！
甬道尽头是扇气密门，识别到吴军医的虹膜，嘶一声打开。
里面豁然开朗，是个布满老式仪器和显示屏的圆形大厅，正中央是个巨大的玻璃柱，里面灌满淡蓝色液体，浸泡着……一个人！
半夏呼吸骤停。
是爷爷林国栋！
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但身体完好，仿佛只是沉睡。无数管线连接着他的头颅和四肢，延伸到周围复杂的设备上。
玻璃柱下方控制台亮着微光，屏幕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顶端标题：“蜂后基因序列维护，维生模式”。
爷爷……没死？！一直被藏在这里？！
“他……没下葬……”半夏声音发抖，扑到玻璃柱前，手指贴上冰冷玻璃。
“下葬的是替身。”吴军医瘫坐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撕开急救包胡乱包扎伤口，“蜂王……陈卫东和张文栋他们……逼得太紧。他只能假死脱身，把自己变成……最后的钥匙。”
“钥匙？”
“控制‘归巢’，需要他的活体脑波和基因序列认证。”吴军医指着屏幕，“只有‘蜂后’直系血脉……就是你……加上他的生物信号，才能完全启动这里。”
他喘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向半夏：“也是唯一能……彻底摧毁所有蜂巢残余技术、清除所有控制信号的地方。”
大厅侧壁突然亮起数个监控屏，显示着外部情况，警卫连已经包围了矿坑入口，正在架设爆破装置！李静被反扭着胳膊押上一辆吉普车！
“他们找到入口了！”半夏急道。
“暂时进不来。”吴军医快速操作控制台，“合金门能扛住炸药。但撑不了多久。”
屏幕一角跳出个小窗口，是条加密通讯请求，来源标识是个闪烁的蜂王图案！
吴军医脸色一变，猛地砸下控制台某个按钮！整个大厅灯光瞬间变红，警报凄厉响起！
【最高警报！外部强制接入尝试！防火墙激活！】
【检测到‘蜂王’最高权限指令！请求接管控制！】
【否决！否决！生物锁死启动！】
控制台主屏幕被强行霸占，雪花闪烁后，出现一个人影。坐在昏暗书房里，只能看清轮廓和握着茶杯的手，虎口处，一道深刻的旧疤。
蜂王！
电子合成音响起，扭曲失真却带着戏谑：“吴启明……师兄。这么多年，你果然还守着这老棺材。”
吴军医，吴启明，拳头攥得死白：“闭嘴！”
“把‘蜂后’和老头子交出来。”蜂王声音平淡，“我留你全尸。否则，我把这坑炸平，让你们爷仨……真正团圆。”
“休想！”
“那就别怪我了。”蜂王轻笑，“你猜，我能不能远程引爆……林国栋维生系统里的……自毁装置？”
吴启明脸色唰地惨白。
蜂王继续道：“或者，我该让‘鼹鼠’……赵铁柱……再表演一次？他脑子里的芯片，虽然信号弱了，但引爆……足够了。”
屏幕上跳出另一个小窗口，显示赵铁柱被绑在隔离室床上，疯狂挣扎，太阳穴贴着电极片。
“畜牲！”吴启明怒吼。
半夏浑身冰凉。蜂王捏着所有人的命！
“给你十分钟考虑。”蜂王放下茶杯，“交出控制权。或者，看场烟花。”
通讯切断。主屏幕恢复监控画面，警卫连正在安装炸药。
死寂。只有警报声刺耳地响。
吴启明猛地抓住半夏胳膊，眼睛血红：“没时间了！只有一个办法！”
他指着控制台中央一个需要掌纹和虹膜双重认证的红色按钮：“‘最终净化’。启动后，会释放特殊频段能量脉冲，烧毁半径五十公里内所有基于蜂巢技术的芯片和控制器！但……”
他声音发颤：“脉冲首先会经过这里……林国栋的维生系统……会首当其冲……他……”
半夏懂了。代价是爷爷的命。
“蜂王就是算准了这点！他逼我们选！”吴启明绝望地捶打控制台。
外面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大厅震动，顶部落下灰尘。他们在炸门！
“蜂王……到底是谁？”半夏盯着屏幕里蜂王的轮廓，“他为什么叫我母亲？”
吴启明猛地抬头，眼神痛苦挣扎：“他……他是……”
话没说完，大厅侧壁突然打开一道暗门！李静跌撞进来，浑身是血，手里攥着个冒烟的信号干扰器！
“门口……暂时……堵住了……”她瘫倒在地，“快……决定……”
吴启明惊骇：“你怎么……”
“警卫连有……我们的人……”李静咳着血，“但撑不住……多久……”
控制台屏幕再次被蜂王强制切入！
“垂死挣扎。”电子音冰冷，“倒数一分钟。引爆‘鼹鼠’。”
赵铁柱在隔离室的画面放大，电极片发出刺眼红光，他发出无声的惨嚎。
“不！！！”吴启明目眦欲裂。
蜂王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或者，林半夏，你亲手按下净化按钮？杀了你爷爷，救你战友？就像当年……他‘放弃’你母亲一样？”
母亲？！爷爷放弃母亲？！
无数碎片瞬间砸进脑海——爷爷深夜的叹息、锁着的抽屉、母亲早逝的模糊记忆……
蜂王的声音像毒蛇钻入耳朵：“忘了告诉你……你母亲林婉，也是‘蜂后’计划的……早期实验体。她没扛住基因崩溃……而你的好爷爷，选择了……记录数据，而非救她。”
“你胡说！”半夏浑身发抖。
“是不是胡说……你按下按钮，亲自问他？”蜂王轻笑。
倒计时响起：三十秒、二十九秒……
赵铁柱的惨叫声透过喇叭传出，撕心裂肺。
吴启明闭上眼睛，泪混着血滑落。
李静挣扎着想爬起来。
蜂王在屏幕里悠闲地端起茶杯。
半夏看着玻璃柱里爷爷安详的睡脸，看着屏幕上赵铁柱扭曲的面孔，看着吴启明的绝望，李静的血……
蜂王的声音如同魔咒：“选吧，林半夏。复仇，还是救赎？就像你爷爷当年选的那样……”
她猛地抬手，伸向那个红色的按钮。
指尖悬在冰冷的表面上。
倒计时：十秒、九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