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
一人一藤回到寝殿，少翊珩一头栽到榻上，沉沉睡去。
丑时三刻，少翊珩是被吻醒的。
“万俟野……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少翊珩不耐烦地嘟囔着。
万俟野身上带着几分湿冷之意凑近少翊珩，见他认出自己，说话都带着笑意，“殿下，我找到那个人了。”
少翊珩敷衍地点头，“行，本宫要睡觉……你下去吧。”
“殿下，我要和你一块儿睡。”万俟野说道。
少翊珩皱眉，随即往里挪了挪，意思不言而喻。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万俟野沐浴更衣回来后，少翊珩已然熟睡，他放轻脚步缓缓走到榻前，俯身在少翊珩额头落下一吻。
“夜安，我的殿下。”
清晨，朝堂
少翊珩手执笏板，身姿笔挺地立于殿前，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倦意。
今日一早便觉昏沉欲睡，满朝大臣的话语在他耳畔仿佛隔了层纱，一个字也未入得他心。
偏偏在这时，竟有人不识趣地上前进言。
“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陛下，太子年将及冠，理应尽早择定太子妃，以正国本。”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太子已有子嗣，这大人却上奏谏言择太子妃，这其中打的什么主意，众位官员心里门儿清。
少翊珩微微抬眸，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名进言的大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虽困倦，但不代表他脑子不清楚。
“本宫已有嫡长子，何须再立太子妃？”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大臣却不退反进一步，而是向少宸拱手道:“陛下，太子虽有子嗣，然其母出身低微，非世家之女，恐难镇得住后宫。且太子年岁渐长，若无正妻辅佐，恐难以承继大统。”
这句话一出，殿中众人皆变了脸色，但还未到出言的时刻，依旧听着。
少翊珩眉头微蹙，心中泛起一丝不耐烦，“若是有一正妻本宫便可继承大统，这位大人所言当真让人笑掉大牙。那本宫倒是想问问了，大人是有推荐的女子了？”
那大臣被少翊珩这般反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又带着强硬：“太子殿下息怒，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自古以来，天子立后储君立妃皆为国之大事，关乎社稷安稳。臣斗胆进言，亦是为大恒朝江山社稷着想。”
殿内气氛愈发凝重，众臣屏息凝神，不敢轻易插话。
少宸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在太子与大臣之间来回游移。
少翊珩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哦？那依大人之见，哪家贵女才配得上这太子妃之位？”
他刻意将“贵女”二字咬得极重，显然是在讽刺对方只看重门第出身。
大臣不卑不亢，继续道：“回殿下，臣以为国公府嫡女温婉贤淑，德才兼备，其品行与才学皆属上乘，与殿下年纪相仿，实乃良配。”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阵低声议论。
国公府乃当朝太后的母家，仗着权势地位，这些年没少整幺蛾子，若不是陛下惩治，加上后边换了个家主，怕是都无法消停。
如今竟是打上了未来后宫之主的位子，其野心不小着实令人咋舌。
“国公府？”少翊珩嗤笑一声，“大人倒是替本宫考虑得周到。不过，本宫倒想问问，这是大人自己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国公府的意思？”
大臣神色一滞，显然没料到太子会如此直接地质问，“臣……臣只是为殿下着想，绝无他意。”
少翊珩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少宸，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立妃之事关乎儿臣终身，理应由儿臣自行决断。
若只因门第之见便草率定下，岂非儿戏？还望父皇明鉴。”
少宸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太子所言不无道理。立妃之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此事改日再议，退朝。”
众臣纷纷躬身行礼，退出大殿。
少翊珩站在原地，有些无奈。
他知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开端，朝中那些老臣绝不会轻易罢休。
但他选也要选个自己喜欢的，他们塞的，他可不敢要。
走出大殿时，珩一匆匆赶来，低声道:“殿下，国公爷求见，已在东宫候着了。”
少翊珩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淡淡道：“知道了。”
回到东宫，果然见国公爷已在殿中等候。
见太子归来，国公爷，也就是兰家现任家主兰君恪连忙起身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少翊珩抬手示意他免礼，语气平淡：“国公爷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兰君恪脸上的神情无奈中掺杂着苦涩道，“回太子殿下，家中小女已觅得良婿。但据小女所言，太后娘娘曾与她相谈入东宫为太子妃一事。”
少翊珩闻言，手中把玩的玉石坠子突然扣在了书案上。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窗外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过，在青石板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暗影。
“哦？”少翊珩缓缓抬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兰大人可知，太后前日还与本宫提起，说兰家小姐品貌端庄，最是适合入主东宫。”
兰君恪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色略显苍白。
他何尝不知这是欺君之罪，可那自幼体弱的嫡女前日才与青梅竹马的翰林院修撰交换了庚帖。
想到女儿捧着定亲玉佩时含泪的笑靥，他咬了咬牙:“臣不敢妄言，只是小女确实……”
“国公这样明目张胆地进宫来寻本宫，就不怕太后瞧见了心急出手么？”少翊珩饶有兴致地问道。
兰君恪苦笑，“陛下都管不得殿下的婚事，太后那便更不可能了。但太后动不了殿下，可以动得了小女，太后的手段臣了解。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不知小女的身子骨还受不受得住。臣只好来求殿下。”
“好了，本宫知晓了，让她好生待嫁就是，太后那边本宫来对付。”少翊珩颔首。
“皇祖母也真是糊涂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
“臣多谢太子殿下庇佑小女！”兰君恪眼眶都红了。
少翊珩不再多言，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兰君恪见状，只得起身告辞。
待兰君恪离去，少翊珩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这个太后，当真是一刻都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