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已经能靠着床头坐起来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气色也红润了不少。苏言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但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偶尔还会被沈屿逗得面红耳赤,病房里弥漫着温馨又甜蜜的气息。
这天下午,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苏言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许久未见的祁岁安。
祁岁安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衫,气质清冷如谪仙,手里捧着一束淡雅的百合。他身后,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画风截然不同的存在。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潮牌卫衣、头发染成栗色、眉眼飞扬跳脱的男孩,正笑嘻嘻地拎着一个果篮,像个大型挂件一样黏在祁岁安身边。男孩眼神灵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活泼”、“我超能聊”的气息。
“岁安哥?快请进!”苏言有些惊喜,连忙让开身。
祁岁安对苏言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浅淡却真诚的笑容:“听说沈屿好多了,来看看他。”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祁大美人!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他身后的男孩立刻探出头,声音洪亮,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对着病床上的沈屿挥手,“沈大哥!你好点没?我是温于璨!岁安家的!” 自我介绍得那叫一个自然流畅。
沈屿靠在床头,看着这组合,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同情(对祁岁安)。他点了点头:“有心了,进来坐。”
温于璨立刻拉着祁岁安的手走进来,把果篮往桌上一放,就开始叽叽喳喳:“沈大哥你气色不错啊!看来苏言哥照顾得真好!这病房真大!view超棒!岁安你看……”
他话还没说完,祁岁安微微侧头,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没有任何言语,刚才还像只兴奋小麻雀的温于璨,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声音戛然而止。他眨了眨眼,立刻收敛了张扬的姿态,乖乖闭上嘴,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双臂,从后面环住了祁岁安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像只被顺了毛的大型犬,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了。只是那双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病房。
苏言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沈屿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看来,一物降一物。
祁岁安对温于璨这孩子气的举动似乎早已习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耳根微微泛红。他走到床边,将百合递给苏言:“一点心意。”
“谢谢岁安哥。”苏言接过花,正要找花瓶。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江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老沈!我和清墨来看你了!哟,祁大美人也在啊!这位是……” 他的目光立刻被祁岁安身后那个“人形挂件”吸引了。
温于璨看到又来了一个看起来“志同道合”的,眼睛一亮,刚要开口,祁岁安的手指在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一下。温于璨立刻会意,只是对江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敢吱声。
江澈也是个自来熟,立刻凑过去:“嘿!兄弟面生啊!怎么称呼?跟祁美人啥关系?”
温于璨看了一眼祁岁安,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小声说:“温于璨,岁安的……男朋友。” 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往祁岁安颈窝埋了埋。
江澈立刻露出“我懂”的表情,拍了拍温于璨的肩膀:“可以啊兄弟!能把祁大美人拿下!有前途!我叫江澈,这是我家的,林清墨。” 他指了指身后跟着进来、一脸无奈的林清墨。
林清墨对沈屿和苏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一把将江澈拽开,低声道:“江澈,安静点,这是医院。”
江澈嘿嘿一笑:“知道知道!我这不是看到新朋友高兴嘛!” 说完又凑到温于璨旁边,两人开始压低声音,但依旧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仿佛瞬间找到了知己。
病房里顿时热闹了不少。
然而,这“和谐”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病房门第三次被推开,贺屿森搂着逸辰溪的肩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开茶话会呢?”贺屿森一眼就看到了“挂”在祁岁安身上的温于璨,以及和温于璨相谈甚欢的江澈,桃花眼里瞬间迸发出发现新大陆的光芒,“这位小朋友是?”
逸辰溪也好奇地看过去。
江澈立刻充当介绍人:“贺魔头!逸辰溪!快来认识一下!这是温于璨小朋友,祁美人……嗯哼!” 他挤眉弄眼。
贺屿森和逸辰溪瞬间了然。贺屿森走上前,用他那惯有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温于璨,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行啊祁岁安,不声不响找了个这么……活泼的?看着比江小澈还能闹腾吧?”
祁岁安面无表情,只是端起苏言倒的水,轻轻抿了一口。
温于璨被贺屿森看得有点发毛,往祁岁安身后缩了缩。
但江澈和逸辰溪已经兴奋起来了!江澈是“旧友”,温于璨是“新欢”,逸辰溪是“唯恐天下不乱”,贺屿森是“煽风点火专家”……这四个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噪音制造机”的平方!
“哎,温于璨,你哪个学校的?大几了?”
“你也觉得xx游戏新版本超坑是吧!”
“我知道有家密室逃脱绝了!下次一起去!”
“贺屿森你少带坏小朋友!”
四个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大,从游戏聊到运动,从吐槽学校到计划下次去哪玩,完全把病房当成了联谊现场。
林清墨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制止:“江澈,小点声。”
祁岁安也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温于璨。
温于璨和江澈同时“嘘”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没过两分钟,音量又控制不住地拔高。
沈屿靠在床上,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额角青筋开始突突直跳。他是病人!需要静养!这群家伙是来探病还是来开派对的?
苏言看着沈屿隐忍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又有点心疼。他正要开口提醒大家小声点,却见祁岁安放下了水杯。
祁岁安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侧过身,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过温于璨耳边的碎发,动作温柔,然后,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正和江澈讨论游戏攻略讨论得唾沫横飞(夸张词)的温于璨,动作瞬间定格,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眨巴眨巴眼,看着祁岁安近在咫尺的、平静无波却自带威压的脸,咽了口口水,然后……默默地、极其自然地,再次伸出手,环住祁岁安的腰,把脸埋进去,不动了。彻底安静如鸡。
江澈:“……” 说好的一起嗨呢?兄弟你怎么叛变了?
贺屿森和逸辰溪也愣了一下,随即贺屿森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祁岁安!还是你厉害!一个眼神搞定!”
祁岁安淡淡地瞥了贺屿森一眼。
贺屿森的笑声卡在了一半。他摸了摸鼻子,看向逸辰溪。逸辰溪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沈大佬休息了哈!” 说着,拽了拽贺屿森。
江澈看看“叛变”的温于璨,再看看眼神“核善”的林清墨和祁岁安,也怂了,干笑两声:“对对对,老沈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四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吵吵嚷嚷地来,又咋咋呼呼地走了,病房里瞬间恢复了清净。
祁岁安这才站起身,对沈屿和苏言歉意地点点头:“打扰了,我们也先走了。” 然后,牵着瞬间恢复乖巧模式的温于璨,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世界终于安静了。
沈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苏言忍不住笑出声,走到床边坐下,帮他按着额角:“头疼了?他们也是关心你。”
沈屿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无奈道:“关心的方式有点特别。” 他顿了顿,看向苏言,眼神深邃,“不过,看到祁岁安那样的人,也能找到治得住他的,挺好。”
至少,那个清冷的人,身边也有了烟火气。
苏言笑着点头:“嗯,岁安哥看起来……很幸福。” 虽然方式有点吵,但那份被需要、被依赖的满足感,是藏不住的。
就像他,被沈屿这个“大醋坛子”管着,也觉得是世上最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