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白纸账本的消息之后,稍加商议,宇文儒童就立刻派自己最得力的属下秦蒙前往四方馆,查找账簿。四方馆位于洛阳外郭城建国门的南面,由四方使掌管各国的使节和安排,白纸就是粟特国的使节。四方馆也有些住所以供临时安顿这些外国友人,只不过大多的外国人或者说番邦使者一般都不在这里住,只是公务方面的事情才在四方馆处理,并且像白纸这样在中原地区经营很长时间并且有一定地位的胡人,自然已经购置了房屋、奴婢以及家丁,数量还不少,这点从和白纸打过交道的百姓,随便打听下,就不难发现。
今天的四方馆非常热闹,热闹的原因不是因为白纸引起公愤,大家来讨个公道,而是四方馆走水了。这一下子乌乌泱泱的全是围观的百姓,秦蒙看到这副场景,赶紧前去探查。火烧的很大,由于离洛河很近,取水也方便,万幸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是当秦蒙走到白纸所在的粟特馆时候,发现,已经化为灰烬了。
“什么?四方馆走水了?”,宇文儒童听到秦蒙的汇报后大惊,“那账簿可有拿到?”
“粟特馆已经烧尽了。卑职无能,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你下去吧。好好洗漱一下。”,宇文儒童看到秦蒙黢黑的手掌,还有脏兮兮的衣服,便知道秦蒙确实尽力寻找了,便没有在责怪秦蒙。
“卑职告退。”,秦蒙说道。
“看来,这把火是真及时啊。”,坐在一旁的裴仁基捻须说道。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去四方馆,白纸透露消息的时候,只有我们和林司直啊,不会有第四个人?难道是林之轩?”,宇文儒童惊诧道。
“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从理论上讲他没有必要,一个是时间上来不及,从这里到四方馆,也就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以秦将军的能力,可能更快。但是火却是少了个把时辰了。由此可言,操作难度很大。”,裴仁基接着说道:“但是从白纸犯案的时间到我们审问,再到我们去四方馆,这个时间足够他们行动了。白纸能存储的证据,无非就是那几个地方,换做是我,一并端了便是,如果老夫所猜不错,那白纸在城内的几个房产,恐怕也已在今天他犯案之后,被盗或者抄家了。”
恰在此时,一名手下人来报。
“城南白纸居住的两处地方被打劫一空,造成多人死伤。事情正在进一步调查。”,那人说道。
“果不其然啊。他们的动作真是争分夺秒啊。”,宇文儒童说道:“还是裴兄考虑周到,提前把这份口供保存了起来。不过看王维浅这架势恐怕白纸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一定。”
“白纸死活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刑部尚书耿重是王维浅的人,最后还不是要提交到刑部么?”,裴仁基说道。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将此口供呈交王世充,而且我们也已得知白纸和王维浅金银来往不少,这对于王世充而言,私自敛财,可是逆鳞,况且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他的兄弟这么做,你觉得王世充的脸色会好看么?”,裴仁基笑着说道,“届时我在让御史台参他一本,告他行为不检的同时,还肆意抓人,搞得人心惶惶,为官者莫不敢言,看他能如何收场。”
“好,我这就去办。”
另一边,白纸在牢房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颐指气使,后背屁股挨的打还是火辣辣的疼。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向天祷告祈求,老天爷能饶他一命。
一会儿,牢房的门开了。
“胡人白纸,是你么?”
“是的”,白纸两眼无神的看着来人。
“我们是刑部的交接人员,接下来你就要押往刑部,等待进一步的处理,没什么问题就压个手印吧。”,说着,来者掏出了文书,递给了角落的白纸。
按完手印,带上刑具,白纸就被刑部四五个人押送到刑部大牢,东司直林之轩也没有下班,交接完了宇文儒童交代的白纸的相关文书,傍晚时分,看着白纸和刑部的一行众人离开了市署。
“总算结束了,这瘟神,看来不久矣。”,悬着的心落下来了,只要不在他这里出事,爱谁谁,多年的官场沉浮,林之轩早已看透了。
一众押送衙役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走走停停的,完全谈不上赶路,一会功夫,街上便完全宵禁了,可这坊间的路也是越走越黑,白纸也纳闷啊,这怎么还没到天街啊,约摸着也该到了啊?
“官爷?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啊?”
“快了,就快到了!你急什么急,哥几个也是忙了一天了,累的要死。”,为首的班头坐在一块石头上不耐烦的回复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几个人掐灭了灯火。
“什么情况,这完全看不见路的,怎么行走?”
为首的这个黑脸壮汉兵卒这次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走到白纸跟前,贴近白纸淡淡的说了一句:“兄弟,下辈子做了汉人吧。”,言罢,一手堵住白纸的嘴,一把匕首刺进了白纸的心脏,迅速连刺数刀,白纸便倒了下去。
灯火又亮了起来,为首的壮汉,拔出匕首,走到护城河边,冲刷了两下血迹,然后把白纸推到河中。
“完事儿,收工。明个儿,让赵二那群怂货来收尸练练胆。散了吧。哈哈哈。”,众人皆笑。
次日,刑部张贴告示:嫌犯胡人白纸,因杀人罪,在押送过程中,畏罪拒捕,被刺伤后,仍拼命逃脱至城南护城河附近,跳水继续潜逃,后终因失血过多,身故。其家中已查抄大量不法金银钱财,一并充公。城中百姓,各国使节,需引以为戒。法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