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寂静像浸了水的棉，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混着林小满昏迷中微弱的呻吟，在石壁间轻轻回荡。石壁上的萤石总算恢复了稳定的光，把洞内的狼藉照得一清二楚——崩碎的巨石残块散了一地，黑霜在地面上蜿蜒成纹，空气中还飘着未散的阴寒死气，吸一口都觉得肺腑发凉。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林小满身上，神色各有不同。苏晓半抱着她，小心翼翼地用银勺喂她喝清水，又从储物袋里摸出颗莹白的丹药——那是她攒了三个月灵石买的“润灵丹”，平时舍不得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塞进林小满嘴里，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眶还红着：“小满师姐，你快醒醒呀……”
石猛靠在墙边，粗粝的手掌抹掉嘴角的血迹，看着林小满的眼神里满是感激，还有点憨直的困惑。刚才那一幕太玄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明明还需要人扶的林师妹，怎么就一剑把那么凶的鬼将给劈没了，这比宗门里长老讲的故事还离奇。
赵昊和柳青青站在稍远的地方，脸色都不太好看。赵昊垂着胳膊，之前被死气震得发麻的手还在隐隐作痛，心里那点傲慢早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实打实的忌惮——他看不懂那一剑，但能秒杀幽冥鬼将的实力，足够让他不敢再招惹林小满半分。想起之前几次挑衅，他后背都冒冷汗，只觉得自己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
柳青青则抿着唇，目光在林小满苍白的脸和她紧攥的古剑之间来回扫。她心里感激林小满救过自己，可这份感激，又掺着被打乱节奏的无力，还有压不住的好奇。林小满就像个藏满秘密的匣子，之前她以为自己能看清，可现在才发现，自己连匣子的锁都摸不透。
墨渊是众人里最冷静的。他先走到洞口，指尖灵力探出去，确认幽冥鬼将的气息彻底散了，才转身回到林小满身边。他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手指搭在林小满的手腕上，一丝温和的灵力缓缓渡进去，仔细查探她的状况。片刻后，他眉头拧得更紧，连额前的碎发都跟着动了动。
“墨师兄，小满师姐怎么样了？”苏晓急忙抬头问，声音里满是担忧。
墨渊收回手，声音沉了些：“内腑震荡比之前重了，灵力也耗空了，这些慢慢养能好。最麻烦的是她的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大半，这才昏过去的，神魂伤可不是小事。”
神魂受损！这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修士的神魂比经脉还金贵，一旦伤了，轻的影响修炼，重的可能连道基都保不住。石猛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是因为刚才那剑吗？”
“是。”墨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柄古剑上，眼神深了些，“那一剑不是靠灵力硬拼，是触到了规则层面的东西。以她筑基期的修为强行用出来，代价肯定不小。”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众人，语气严肃起来：“今天这事，大家都记好了，出去之后，谁都不能提林师妹一剑斩鬼将的事，就说我们合力苦战，侥幸把鬼将打退了。明白吗？”
他的目光特意在赵昊和柳青青脸上停了停。两人心里一凛，立刻懂了——林小满的秘密太扎眼，传出去只会引来觊觎，对她来说是祸不是福。赵昊连忙点头：“大师兄放心，我不会乱讲。”柳青青也轻声应道：“我知道轻重。”
墨渊安排完，众人就默默收拾起洞内的狼藉。石猛力气大，把碎石头都搬到洞口堆着，加固防御；苏晓守在林小满身边，时不时用湿毛巾擦她额头的汗；墨渊则从储物袋里取出几枚阵旗，在洞口布了道隐匿剑阵——这是他师尊特意教的，能藏住气息，普通妖兽和修士都发现不了。
林小满昏昏沉沉的，眉头一直皱着，像是在做噩梦。她的识海里，一直在喊霄练的名字，可平时总爱吐槽的声音，此刻却没了半点回应。那股和霄练相连的心神感应，也弱得像快断的线，空落落的感觉，让她连昏迷中都觉得心慌。
墨渊坐在不远处调息，可他的神识，却一直分出一缕绕着林小满和那柄剑。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声剑鸣，那轻飘飘却直戳要害的一剑——那不是普通的剑意，更像是能看破虚妄的“道”。他想起宗门典籍里提过的“剑心通明”，可又觉得不止于此，林小满身上的特质，比典籍里写的更特别。
时间慢慢过去，洞外的雾还是没散，可因为有剑阵护着，再没东西来骚扰。约莫过了三个时辰，林小满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苏晓惊喜的脸：“小满师姐！你醒啦！”
她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林小满只觉得头疼得要炸开，浑身骨头像被拆开又拼回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丹田更是空荡荡的，连一丝灵力都摸不到。她想坐起来，却晃了晃，差点栽倒。
“别动。”墨渊的声音及时传来，比平时少了点疏离，多了几分温和，“你神魂耗得太厉害，得好好歇着。”
林小满看向他，又扫过周围的人，昏迷前的记忆慢慢涌回来——幽冥鬼将的猩红眼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气，还有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一剑。她嗓子干得发疼，哑着声音问：“那……那鬼将……”
“解决了。”墨渊说得简洁，没提细节，只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林小满苦笑了一下：“头很痛，浑身没力气，灵力也……”她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剑，那股和霄练的联系还是很弱，弱得让她心慌。她张了张嘴，想问有没有人听到霄练的声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霄练的存在太特殊，不能随便说。
墨渊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从储物袋里拿出个玉瓶，递到苏晓手里：“这里面是养魂丹，三品的，每天给她吃一粒，能帮她恢复神魂，别多吃，容易虚不受补。”
三品养魂丹！林小满愣了一下，连忙说：“多谢大师兄，这太贵重了……”她知道，三品丹药在宗门里只有内门核心弟子才能领到，墨渊能拿出来，肯定是自己省下来的。
“不用谢。”墨渊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你救了大家，这是你该得的。”
这话让赵昊和柳青青都动了动。赵昊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过身，去帮石猛加固洞口；柳青青则走过来，把自己的水囊递给苏晓，轻声说：“这水是温的，等会儿给林师妹喝点，润润嗓子。”她的态度比之前软了不少，连语气都没了之前的客套。
苏晓连忙接过水囊，给林小满喂了几口温水。林小满服下养魂丹，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下去，慢慢渗进识海，头痛果然缓解了些。她靠在苏晓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识海里又喊了声霄练，还是没回应。
霄练，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帮我才睡过去的吗？她心里又担心又自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次不是昏迷，是实在太累了。
洞内再次安静下来，可这份安静，和之前的压抑不一样了。众人看林小满的眼神里，少了轻视和嫉妒，多了敬畏和感激，还有藏不住的好奇。墨渊看着沉睡的林小满，心里很清楚，等出了幽暗之森，他必须把林小满和这柄剑的事，详细汇报给师尊，甚至宗主——这背后牵扯的东西，恐怕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而此刻，幽暗之森深处，一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站在枯树下，手里握着个黑色的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死死指着林小满他们所在的方向，还在不停震动。黑袍人发出沙哑的低笑，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能斩灭幽冥印记……倒是个意外之喜。看来这次除了幽冥花，还能捞点别的东西……”
他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雾气飘出去，很快融入周围的浓雾里，朝着据点的方向飘去——新的危险，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