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枫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小满却没心思欣赏这景致，她盘腿坐在小屋前的青石板上，面前摊着本泛黄的薄册子——《青云基础剑诀》。册子边角卷了毛，封面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是她昨天从传功堂领来的，据说每个外门弟子入门都得从这学起。
册子上只记了三式基础剑招：劈、刺、撩。文字写得简单，配的图更是粗糙，画中小人的胳膊弯得像根麻花，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摆出的姿势。林小满皱着眉，手指戳了戳图上小人的手肘：“这画的什么呀？胳膊肘能拧成这样？怕不是画错了吧？”
“错的是你！不是画！”剑灵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震得她耳膜发疼，“你自己比划比划看看，这哪是练剑？分明是在地里插秧！手腕要沉下去，肘部得抬到与肩齐平，脚下要站得稳！你这松松垮垮的样子，敌人还没来，你自己先摔个狗啃泥！”
林小满被怼得脸一红，手里的册子差点掉在地上。她没好气地回嘴：“你别光说我错了，倒是说清楚怎么练啊！光挑毛病谁不会？”
剑灵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傲气：“看好了！本剑灵只演示一次，过了这村没这店！”
话音刚落，林小满突然感觉手腕一沉，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调整姿势。手腕自然而然地向下压，肘部轻轻抬起，双脚也不自觉地分开，与肩同宽，脚跟微微踮起——这个姿势站定后，她竟觉得浑身都稳了不少，连吹过的风都像是变得柔和了。
“这叫‘抱元守一’，是所有剑招的起手式。”剑灵的声音难得没了之前的聒噪，多了几分严肃，“脚下要像老树盘根，扎得稳；上身要像初春的柳絮，能跟着气走。得做到稳而不僵，活而不浮，这样出剑才有劲。”
林小满试着晃了晃身子，发现不管怎么动，重心都很稳。她心里暗暗称奇，刚想开口问，那股牵引力突然消失了，她的胳膊又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刚才的感觉也跟着没了踪影。
“现在你自己练，我盯着。”剑灵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挑剔。
林小满咬咬牙，努力回忆刚才的姿势。可不管她怎么调整，要么是手腕压得太狠，胳膊发酸；要么是脚步站得太宽，身子发僵。路过的几个外门弟子看到她拧着身子、皱着眉的模样，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捂着嘴偷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练剑啊？”林小满红着脸，没好气地朝他们喊了一声。
“就你这姿势，还叫练剑？”一个瘦高个弟子笑着调侃，“我家隔壁的老母鸡扇翅膀，都比你好看！”
周围的人顿时笑作一团，林小满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理他们！一群没眼光的！”剑灵的声音及时响起，“专心练你的！腰再沉三分，膝盖别绷那么直，要有点弹性！”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把那些嘲笑抛到脑后，重新调整姿势。阳光慢慢西斜，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她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她才勉强能稳住“抱元守一”的姿势，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勉强算你及格吧。”剑灵的声音带着点施舍的意味，“今天就到这，明天再练‘劈’字诀。现在赶紧收拾收拾，该去迷雾谷了。”
林小满这才想起晚上的采集任务，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里。简单洗了把脸，又把采药用的小锄头、装花的布袋，还有之前从杂役处领的两张护身符塞进背包——那护身符是用黄纸画的，据说能驱小邪祟，虽然她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带着总比没有强。最后，她把那柄长剑系在腰间，摸了摸剑鞘上的裂纹，又想起白天看到的异常，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说，你确定迷雾谷真的没危险吧？”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安啦安啦！有本剑灵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剑灵的声音满是自信，可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说实在的，就你这炼气一层的修为，真遇上厉害的，跑快点就行，别硬拼。”
林小满：“……” 这话还不如不说，反而让她更紧张了。
夜幕很快降临，月亮从山后爬上来，洒下淡淡的银光。林小满背着背包，借着月光向后山走去。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刚开始还能看清周围的树木，后来雾气重得像棉花，连三步外的东西都变得模糊。山间静得可怕，只有她的脚步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剑灵不停的唠叨。
“往左走，左边的灵气浓点，幽夜花大概率长在那！”
“哎哟！你小心点脚下！那有块石头，别绊倒了！你摔着没事，别把我磕坏了！”
“你走快点啊！磨磨蹭蹭的，等会儿露水重了，幽夜花的花瓣该掉了！”
林小满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在心里回怼：“你能不能安静会儿？我得专心找路，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嘿！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要不是我给你指路，你早在雾里绕圈了！”剑灵不满地反驳，“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黑灯瞎火的，我跟你说说话，你还能少点害怕，不然你早吓得腿软了！”
林小满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其实剑灵说得没错，若不是有它在耳边絮叨，她怕是连一步都不敢往前走——浓雾里的树影像一个个黑影，远处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听得她心头发紧，手心都冒了汗。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山谷，谷口的雾气比别处更浓，连月光都穿不透，只能隐约看到谷内的树木影影绰绰。这就是迷雾谷了。
林小满站在谷口，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幽夜花只在月光下开放，还会散发出淡淡的蓝光，按理说不难找，可她在谷里转了快半个时辰，连一朵花都没看到，只有脚下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凉丝丝的。
“奇怪，我明明感觉到这附近有灵气波动，怎么会没有花呢？”剑灵的声音也带着点疑惑，“你再往谷底走走，说不定长在深处。”
林小满只好硬着头皮往谷底走。越往深处，雾气越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下降，连呼吸都带着寒气。她从背包里掏出火折子，刚想点燃，剑灵突然说：“别用火折子！幽夜花怕明火，一见到火就会闭合！你把我拔出来，剑身上有灵气，能发点光。”
林小满赶紧拔出长剑，果然，剑身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虽然不亮，却足够照亮身前的路。她握着剑，一步步往前挪，突然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原来她走到了一个陡坡边缘！
“啊！”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中抓住了一根藤蔓，藤蔓被她拉得“咯吱”响，悬在半空的身体晃来晃去，下面是黑漆漆的深渊，什么都看不见。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剑灵的声音带着点慌乱，“赶紧把脚蹬在石壁上，慢慢爬上来！左手抓稳藤蔓，别松！”
林小满咬着牙，按照剑灵说的，把脚蹬在湿滑的石壁上，一点一点往上爬。藤蔓上的刺划破了她的手心，渗出血来，她却不敢松手，直到终于爬回陡坡上，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剑，却发现剑身上的白光明明灭灭，像是快没电的灯，白天看到的那道裂纹，此刻竟然变得更明显了，还隐隐透着点黑色。
“你这剑……没事吧？”她担心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裂纹，却感觉到一丝凉意，像是摸到了冰块。
“没事没事！一点小毛病！”剑灵的语气有些慌乱，很快又变得强硬，“别管我的事，赶紧找幽夜花！我记得就在这附近，你再仔细找找！”
林小满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握着剑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她突然看到前方的岩壁缝隙里，透出淡淡的蓝光——是幽夜花！
她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只见岩壁上长着十株幽蓝色的小花，花瓣像薄纱一样，在月光下泛着光，正是她要找的幽夜花！不多不少，刚好十株，正好能完成任务。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跟着本剑灵，准没错！”剑灵的声音又得意起来，“赶紧采下来，小心点，别把花瓣碰掉了，不然庶务堂可能不给你算贡献点。”
林小满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把幽夜花连带着根部挖出来，放进布袋里。她动作很轻，生怕弄坏了花瓣，直到把最后一株花放进布袋，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好了，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她收拾好工具，准备往回走。
就在这时，剑灵突然“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惊讶：“等等！你往左边看看，那边好像有灵气波动，还挺特别的！”
林小满顺着剑灵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左边的岩壁上，长着一片茂密的藤蔓，藤蔓后面似乎有个洞口，被遮掩得严严实实，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要去看看吗？”她有些犹豫——刚才的陡坡已经让她怕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当然要去！”剑灵的声音一下子兴奋起来，“说不定是哪个前辈高人留下的洞府！里面可能有秘籍、有法宝，还有能提升修为的灵药！你想想，要是能找到本厉害的剑谱，你以后就不用练那本破《基础剑诀》了！”
在剑灵的怂恿下，林小满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她走到藤蔓前，用剑拨开茂密的枝叶，果然看到一个一人高的洞口。洞口很干净，不像常年没人来的样子，甚至还能看到地上有浅浅的脚印。
她深吸一口气，握着剑走进洞穴。洞穴不大，也就一间小屋那么大，里面没有灰尘，角落里还放着一个石凳，像是有人经常来。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壁上的刻画——上面画着一个个小人，手里拿着剑，摆出各种姿势，看起来像是剑招图谱。
林小满凑近了看，越看越惊讶——这些剑招，竟然和《基础剑诀》里的劈、刺、撩三式有些相似，却又比册子上的精妙得多。比如“劈”字诀，册子上只说“用力向下劈”，可洞壁上的刻画，不仅标注了手腕转动的角度，还画了脚步移动的方向，甚至连如何运气都用简单的线条标了出来。
“哇塞！发达了！”剑灵的声音带着点激动，“这是改良版的基础剑诀！比你们宗门现在用的那个强十倍都不止！你看这个‘刺’字诀，这里要藏暗劲，等剑尖快碰到敌人时再发力，这样威力能翻一倍，还不费灵力！”
林小满按照洞壁上的刻画，试着比划了一个“劈”字诀。她按照刻画上的姿势，手腕轻轻转动，脚步跟着移动，突然感觉到体内的灵气顺着手臂流到剑尖，比平时顺畅多了，而且一点都不费力。
“太神奇了……”她忍不住感叹，又试着比划了“刺”字诀，果然像剑灵说的那样，能感觉到一股暗劲藏在手臂里，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来。
她沉浸在剑招的精妙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直到一阵寒意袭来，她才打了个哆嗦，抬头一看，发现洞外的天已经更黑了，月亮都移到了头顶。
“走吧走吧，明天再来练。”剑灵催促道，“再不走，天就亮了，到时候被其他弟子看到这个洞穴，就麻烦了。再说了，这地方虽然安全，但万一真撞上个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林小满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洞壁上的刻画，在心里记下位置，然后用藤蔓把洞口重新遮掩好，才转身往谷外走。
回程的路上，她的心情格外好，甚至哼起了家乡的小调。今天不仅完成了任务，还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以后再也不用对着那本粗糙的册子发愁了。
“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发现了个小洞穴吗？”剑灵的声音带着点嘲讽，“等以后我恢复了实力，带你去剑神的洞府看看，那才叫真正的宝贝！”
林小满笑着说：“好啊，那我就等着剑灵大人带带我了。”
“这还差不多！”剑灵得意地说，“以后记得叫我剑灵大人，别总‘你你你’的，没大没小。”
“知道了，剑灵大人。”
一路说说笑笑，林小满很快回到了外门弟子居住区。此时已是深夜，大多数屋子都熄了灯，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微弱的光，大概是有弟子还在熬夜修炼。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的小屋，却在离屋子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看到一个身影在她的门前晃悠——是张师兄！
林小满心里一紧，赶紧躲到旁边的树后，屏住呼吸，看着张师兄的动作。只见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迅速塞进了她的门缝里，然后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匆匆离去，脚步很快，像是怕被人发现。
等张师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小满才从树后走出来，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纸包取出来。纸包很小，只有她的拳头那么大，摸起来软软的。她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像面粉，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有点像腐烂的草，闻着让人不舒服。
“这是什么东西啊？”她疑惑地问，手指轻轻沾了点粉末，感觉滑滑的。
剑灵沉默了片刻，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点都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这是引兽粉！把这东西撒在屋里，晚上会吸引附近的毒虫、野兽过来，它们闻到气味，会拼命往屋里钻！这个张师兄，心思也太歹毒了！”
林小满吓得手一抖，纸包掉在了地上，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她万万没想到，张师兄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害她——不就是考核时赢了他的同乡吗？至于这么记仇，甚至想让她被毒虫野兽伤害？
“为、为什么啊？我们都是同门弟子，他怎么能这么做？”她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修仙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没什么道理可讲。”剑灵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赢了他的同乡，让他丢了面子，他就想报复你。再说了，外门弟子每年都有淘汰率，少一个人，就少一个竞争对手。你现在知道，这青云宗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吧？”
林小满看着地上的白色粉末，心里一阵发寒。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修仙路上的险恶，不是小说里写的打怪升级，而是身边人的算计和恶意。她以前在家乡时，邻里之间虽然也有小摩擦，却从不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害人。
“那、那现在怎么办？要是有人看到这些粉末，会不会以为是我自己弄的？”她无助地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知道，现在哭也没用。
剑灵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先把这些粉末处理掉，找个远点的地方埋了，别留下痕迹。至于那个张师兄，你现在还惹不起他，他好像是炼气三层，还有几个同乡跟着他，你要是跟他硬碰硬，肯定吃亏。以后离他远点，小心提防着点，等你修为高了，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林小满默默地点点头，从屋里拿出铲子，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粉末铲起来，然后绕到后山的树林里，挖了个深坑，把粉末埋了进去，还在上面踩了几脚，确保不会被人发现。做完这一切，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屋里，连洗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