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以前的人？” 董辉挑眉，“看穿着不像咱们那个世界的。”
“说不定是更早闯进来的生灵。” 柳青收回灵识，刚才那一瞬间，他 “听” 到冰帘里传来细微的喘息声，像极了画面里那个兽皮人影的气息，“这冰原记着的东西，比东边的森林还多。”
小龙突然从柳青肩头飞起来，对着冰原深处叫了两声，声音里带着兴奋。顺着它飞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冰面上裂开了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没黑不见底，反而涌出层层叠叠的光浪，红的、绿的、金的，像无数匹绸缎在冰原上翻滚。光浪里隐约能看见座半透明的桥，桥栏上爬满了发光的藤蔓，藤蔓的花苞里，裹着些朦胧的人影。
“那是……” 董辉的紫电突然亮了亮，“有点像传说里的奈何桥，但颜色不对。”
柳青的灵识探过去，刚触到那片光浪，就感觉手心里传来阵轻微的嗡鸣。他看到桥的尽头立着块石碑，碑上没字，却刻着无数只眼睛，每只眼睛里都映着不同的景象：有的是火山喷发的烈焰，有的是沙漠移动的沙丘，有的是森林缠绕的树藤，还有的…… 是天池对岸的界碑。
柳青收回手，掌心的暗物质渐渐平复，“这些光浪、冰帘、裂缝里的桥，都是这冰原的‘记忆’，也是线索。咱们要找的东西，说不定就藏在这些记忆的缝隙里。”
董辉笑了笑，加快脚步往裂缝的方向走。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被甩在身后的冰帘，“这个世界，还真的奇怪。在天域，离奇的地方很多，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类。”
小龙在两人头顶盘旋着，金色的翅膀扫过光浪，溅起串串细碎的光珠，像在为他们引路。冰原的风依旧刺骨，可三人的脚步却轻快得很，偶尔停下来看看冰里冻着的奇景，偶尔对着光流里的画面猜测几句，倒像是在逛一处露天的秘境博物馆，而不是在危机四伏的冰原深处跋涉。
柳青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光浪，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那些 “神秘存在” 留下的破绽 。他们把世界拼凑得再精密，也挡不住有人愿意放慢脚步，从那些被忽略的缝隙里，一点点窥见真相的轮廓。空无领域能缩短距离，却缩短不了读懂这个世界的时间，而他们缺的从来不是速度，是看清每一步路的耐心。
突然柳青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往前挪了两步，鞋底碾过冰面的脆响在空旷的冰原上格外清晰，却又透着点不真实， 像是声音刚出口，就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角，尾音发飘。
董辉立刻收住脚，指尖的紫电凝得更实，像握着把没出鞘的剑。他眯起眼往前看，冰原还是那片冰原，白得晃眼，连冰层下的光流都依旧循着固定的轨迹流淌，看上去和刚才没什么两样。可仔细盯着一处看久了，就会发现不对劲：远处冰面的褶皱似乎在轻微地抖动，不是风刮的那种晃，而是像隔着层水看东西，画面边缘总带着点细碎的颤影，晃一下，又瞬间归位，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不对劲。” 小龙突然从柳青肩头探出头，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看前面那块冰丘，刚才明明是尖的，我眨了下眼，好像就圆了半分，再看又尖回去了！”
董辉顺着它指的方向盯了半晌，果然发现冰面褶皱在轻微抖动，不是风刮的那种晃，而是像隔着层水看东西，画面边缘总带着点细碎的颤影，晃一下，又瞬间归位，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还真是。” 他咂了咂嘴，“跟我当年在咸阳宫看铜镜起雾似的，模模糊糊的，透着股邪性。”
小龙突然拔高些，用爪子指了指前方约莫百丈远的地方：“那里有个黑点！很小很小，像粒黑沙子！” 话音刚落，那黑点突然扩散成个不规则的圈，圈里的冰原景象像是被泼了墨，瞬间模糊成一片灰白，紧接着又 “唰” 地一下恢复原状，连位置都没偏半分。
“就像……” 柳青顿了顿，在脑子里搜刮着合适的词，“就像有人在咱们眼前摆了块透明的幕布，幕布后面的东西偶尔会动一下，撞得幕布晃了晃。”
他试着放出一丝灵识，往那个黑点的方向探去。灵识刚触到那片区域，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瞬间传来一阵细碎的刺痛，紧接着灵识的 “画面” 里就炸开一片密密麻麻的白噪点，和他小时候电视信号中断时的雪花屏一模一样。他赶紧收回灵识，额角渗出层薄汗， 这一下的消耗，竟比刚才走半个时辰加起来还多。
“灵识过不去。” 柳青抹了把汗，掌心的暗物质开始发烫，像是在对某种未知的能量做出反应，“那地方的能量场是乱的，像团缠成死结的线。”
董辉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紫电在他脚边织成个小小的防护圈。“我去试试。” 他刚抬起脚，就见前方的冰面突然 “咔” 地一声，裂开道细缝，缝里没有光流，只有一片纯粹的黑，黑得像能吸光。可还没等他们看清，那裂缝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仿佛刚才的开裂只是冰原打了个哆嗦。
“邪门。” 董辉啧了声，收回脚，“不是实体的东西，倒像是…… 空间本身出了毛边。”
小龙突然低低叫了一声：“那边的空气在抖！你看那些光流，到了黑点附近就绕着弯走，像在怕什么！”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冰层下的彩色光流到了那片区域，都像遇到了无形的墙，乖乖拐了个弯。顺着小龙指的方向，他们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些冰面褶皱抖动得更频繁了，而且抖动的节奏渐渐变得一致，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按着重物，一下一下地往下压，压得幕布上的画面跟着发颤。更奇怪的是，那些抖动的地方，空气里开始弥漫出一种极淡的、类似旧书纸的味道，混着冰原的寒气，闻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不能快，也不能停。” 柳青沉声道，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暗物质跳动得越来越急，像是在预警，又像是在呼应，“慢慢走，跟着脚下的冰面走，别盯着一处看太久。”
他率先迈步，每一步都踩在冰面光流最平缓的地方。走了约莫十几步，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斜，仿佛整个冰原都往左侧倾了倾，紧接着又猛地回正，带得他胃里一阵翻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刚才那个黑点的位置，此刻竟凭空多出一块半埋在冰里的金属片，片上刻着些扭曲的纹路，像极了他在界碑上见过的图案。可等他定睛去看，那金属片又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片平整的冰面。
“看到了吗？” 柳青的声音有些发紧，“不是幻觉，是真有东西在那地方‘闪’。”
董辉点点头，视线紧锁着前方，紫电在他指尖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又被什么东西按住了，只能偶尔露个影子。”
柳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接着走，还是慢慢的。” 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不管那是什么，既然它‘闪’了，就说明不想被咱们忽略。”
他们继续往前，冰原的寒冷似乎都被这诡异的 “闪烁” 冲淡了几分。每走几步，眼前的景象就会轻微地扭曲一下，有时是冰丘的形状变了，有时是光流的颜色乱了，有时甚至能听到一阵模糊的、不属于冰原的声音，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说话，却又听不清内容。
但他们谁都没停下。柳青知道，这冰原无边无际，看似没有尽头，可这种 “闪烁” 的异常，恰恰是打破僵局的关键。就像在一片空白的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墨点，不管这墨点是什么，它都是第一个 “不一样” 的存在 ，而真相，往往就藏在这些 “不一样” 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