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已带刺骨寒意,卷过新二团驻地小柳乡的黄土坡,却吹不熄战士们心头的滚烫。团部那盏汽灯的光晕下,宋兴华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两个墨点上:“马家堡!黑石峪!今夜,一口吞了!”
命令如火星溅入滚油,瞬间点燃整座营地。参加过辽县战役的炮组老兵们动作快得带风,拆卸炮闩、搬运炮架、捆扎弹药箱,沉闷的金属撞击声里满是按捺不住的亢奋。
“柱子!手脚麻利点!”炮一排排长周大龙低吼,自己却忍不住咧开嘴,露出被旱烟熏黄的牙,“辽县那会儿,咱搬个炮架差点闪了腰!团长今儿可看着呢!”
旁边正用力扳动炮车轮锁的年轻炮手王小柱,脸上汗津津地泛着光:“排长,放心!咱练了多少回了?闭着眼都能把炮架起来!让团长瞧瞧,咱不是只会吃干饭的!”他压低声音,带着憧憬,“早一天把鬼子轰回老家,我娘就能睡个踏实觉,不用天天钻地窖了!”
营地边缘,卡车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保障连的驾驶员们娴熟地检查油料、轮胎,车身在昏暗里如同蛰伏的巨兽。一连长陈大海带着他的兵,正默默整理装备,检查着手中崭新的莫辛纳甘步枪,枪油味混着土腥气,是新二团苏械连特有的味道。一个刚补充进来的新兵,手指有些发颤地摩挲着冰冷的枪身,旁边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瞥见,沙哑地哼了一声:“慌啥?待会儿跟紧点,听连长招呼。咱团长打仗,讲究的是个‘快’字!炮一响,保管那些乌龟壳稀巴烂,轮不到你冲第一个!”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沉入西山时,这支沉默而精悍的队伍出发了。三十二辆覆盖着厚实篷布的军用卡车,碾过土路,卷起漫天黄尘,如同一条蜿蜒的土龙,直扑榆辽公路。车厢里,战士们挤靠着,身体随着颠簸摇晃,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武器偶尔碰撞的轻响在黑暗中交织,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夜色浓稠如墨,车队在距离马家堡据点还有三公里多的一片稀疏林地下戛然刹住。引擎声瞬间熄灭,只有轮胎摩擦地面和车门开关的轻微“咔哒”声。
一连的战士们像敏捷的山猫,悄无声息地滑下车厢。
“快!动作轻!”陈大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夜风里几乎听不清,“三公里外停车,老规矩!鬼子眼再尖,这黑灯瞎火的也瞅不见咱影子!耳朵也听不真亮!”
新兵们紧抿着嘴,学着老兵的样子,尽量让脚步落在松软的泥土上。队伍沉默地向据点方向潜行。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装备偶尔摩擦的轻响。距离据点外围那道狰狞的铁丝网轮廓大约一公里时,陈大海再次打出停止的手势。战士们迅速依托地形,伏低身体,如同融入大地的岩石。
一个从独立团调来的老兵低声对旁边略显紧张的新兵解释:“看见没?就这距离,卡得死死的!鬼子那九二式重机枪,叫得凶,过了八百米准头就喂狗了!咱们猫在这儿,安全!等着瞧吧,团长的炮,那才叫神兵天降!”
与此同时,载着炮组和宋兴华的主力车队继续在公路上颠簸前行。又过了一会儿,在距离马家堡据点约六公里、距离黑石峪据点也差不多六公里的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卡车停了下来。这里,正是两个据点连线的中点。借着微弱的星光,炮组的战士们展现出惊人的训练成果,卸炮、架设、调平……动作快而不乱,效率远超辽县之战。
宋兴华的身影在各个炮位间穿梭,脚步轻捷。他来到一门刚刚架设好的九四式75mm山炮旁,炮手们正借助炮队镜和简易测量工具紧张地计算标尺、方向机和高低机参数。宋兴华俯身,几乎没怎么细看,修长有力的手指已搭上高低机转轮,手腕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极其细微地转动了几下。
“团长,这……”负责这门炮的炮手,正是当初在辽县被宋兴华手把手教过的柱子,他看着宋兴华几乎凭感觉完成的微调,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崇拜。
宋兴华直起身,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短发,声音沉稳:“熟能生巧罢了。练到极致,蒙着眼,靠手摸,靠耳朵听风,也能把炮弹送进敌人的炮楼眼儿里。”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记住感觉,记住每一次调整带来的变化。炮,是你手臂的延伸,是你意志的投射!”
柱子和其他围过来的炮手们用力点头,眼神灼热。团长的话,在他们心中点燃了一簇更高远的火焰。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向午夜。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秋虫不知疲倦的低鸣。宋兴华站在炮兵阵地中央,如雕塑般沉静。他的意识沉入脑海中的“全景地图”,90公里半径内,马家堡和黑石峪据点如同两个微缩的沙盘模型,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炮楼、碉堡、营房、哨位……甚至里面那些代表日伪军的小小光点,大多已黯淡下去——那是进入了沉睡。
“各炮位,最后检查诸元!”宋兴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寂静,传到每一个炮手耳中。十八门炮口,如同巨兽昂起的头颅,分别指向东北和西南方向,散发出冰冷的死亡气息。炮手们最后一次检查标尺,手指紧紧扣住了发火绳。
与此同时,宋兴华的意念在系统储物空间里无声操作。十八个沉甸甸、威力惊人的20公斤级NG炸药包,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精确投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即将被炮弹命中的区域,如同潜伏的毒蛇。
“目标,马家堡、黑石峪!三发急速射——放!”宋兴华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嗤啦——嗤啦——嗤啦——”
发火绳被狠狠拉动的声音刺破夜空!炮口瞬间喷吐出长达数米的橘红色烈焰,撕裂了浓重的黑暗!巨大的轰鸣声如同天神的怒吼,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炮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厉啸,拖着死亡的长尾,精准地扑向各自的目标!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几乎不分先后地在两个据点核心区域炸响!橘红、炽白的光芒猛然膨胀,瞬间将整个据点吞噬!砖石结构的炮楼和碉堡在炮弹直接命中的瞬间剧烈摇晃,砖块如同被巨锤砸碎的豆腐,四散崩飞!
但这仅仅是序曲!
就在第一轮炮弹炸开、冲击波狂暴横扫的刹那,宋兴华投放的那十八个NG炸药包,被这毁灭性的能量瞬间引爆!
“轰——!!!!!!”
更加恐怖、更加沉闷、仿佛要撕裂整个空间的爆炸声叠加响起!那是足以撼动大地的力量!NG炸药释放出的能量远超普通炮弹,形成肉眼可见的、急速膨胀的白色高压气浪!这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早已摇摇欲坠的建筑上!
马家堡那座五层高的主炮楼,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人,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从根部开始扭曲、断裂,然后轰然垮塌!巨大的砖石混合着木梁、家具,还有里面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的躯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砸起冲天的烟尘!旁边的副碉堡直接被横向的冲击波撕开一个大豁口,上半截斜斜地栽倒下去,将旁边一座营房彻底掩埋。
黑石峪据点同样陷入末日火海。一座环形碉堡在双重爆炸下,如同被顽童捏碎的泥偶,瞬间解体,碎石断木抛洒出数十米远。由民房改成的伪军营房,在狂暴的冲击波面前如同纸糊的房子,墙壁像破布一样被撕开、吹飞,房顶整个被掀起!熊熊大火从爆炸点疯狂蔓延开去,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将夜空映照得一片血红。浓烟翻滚升腾,形成巨大的黑色烟柱,直刺云霄。
据点内残存的零星枪声,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下显得如此微弱和绝望。那些在睡梦中被冲击波瞬间夺去生命的,或许还算幸运。更多的,是被倒塌的房梁砸断肢体,被飞溅的砖石洞穿身体,被炽热的气浪灼伤肺腑,在废墟和火海中发出非人的惨嚎,徒劳地挣扎,最终被烈火和瓦砾无情地吞噬。战争机器的铁轮碾过,人命脆弱得不如草芥。
宋兴华趁着战士们刚开始冲锋,赶紧把兑换了20辆卡车、20桶(42加仑)柴油、20桶汽油,用空间投放分别投放两个据点的仓库外围,又把早就兑换好的武器弹药投放到卡车上,码的整整齐齐,这次发起总共信号。
“嘀——嘀嘀嘀——!”
总攻的信号枪尖啸着升上天空,划出刺目的绿色轨迹!
“冲啊!”一连长陈大海猛地跃起,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指向那片炼狱,“一连!跟我上!补枪!不留活口!”
“守备一连!上!”李大同的吼声在另一个据点响起。
潜伏的战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从隐蔽处跃出,呈散兵线快速向已成废墟的据点扑去。枪声零星地响起,那是战士们对着废墟中还在蠕动的身影、对着可疑的角落进行点射。新兵们脸色发白,端着枪的手微微颤抖,机械地执行着命令,眼前的惨烈景象远超他们想象。几个从其他团刚补充过来的老兵,一边警惕地搜索前进,一边忍不住低声嘀咕。
“娘的……这仗打得……也太快了!”一个原独立团的老兵看着前方完全垮塌的炮楼废墟,语气复杂,“咱还没放一枪呢,就……就完了?这步兵当得,真他娘的……没劲!”旁边一个新兵喘着粗气,声音发颤:“班长……这……这炮也太狠了……”
陈大海听见了,一边用冲锋枪对着一个半埋在瓦砾里、还在抽搐的鬼子兵补了一梭子,一边头也不回地吼道:“少他娘的废话!团长给咱省力气、省人命,还不好?赶紧清点,看看这回鬼子又给咱‘送’了什么‘年货’!动作快!”
这话如同给战士们注入了强心剂。很快,马家堡据点仓库旁空地上停着的十辆蒙着厚实帆布的大卡车被发现了。
“连长!快来看!”一个战士兴奋地掀开其中一辆车的篷布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