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片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直透骨髓,沉甸甸的,压着的不仅是分量,还有父亲那条未走完的路,和这摊烂泥浑水般的真相。林宇站在原地,微微晃了晃,七窍渗出的血丝在脸上划出几道暗痕,看着有些瘆人。身上空落落的,像是被那场能量风暴刮走了一半魂儿,可心底深处,却又像有什么东西扎下了根,硬邦邦的,带着股豁出去的冷清。
他没去管脸上那点血,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平台。暗红“心脏”彻底熄了火,只剩几缕残破的脉络耷拉着,偶尔抽搐一下。断桥对面的怪物也没了踪影,大概是刚才那下冲击给吓退了,深渊底下只剩岩浆涌动的微弱红光,像这鬼地方最后一点不甘心的喘息。
得出去。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钥匙。钥匙也恢复了原状,不再发烫,幽蓝光泽内敛,只是那复杂的齿纹,此刻在他眼里,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不只是开锁的工具,更像是某种……信物?凭证?
他把钥匙和铁片一起揣进怀里,紧贴着那枚裂了纹的父亲的身份铭牌。三样东西挨着,冰的冰,凉的凉,却莫名让他定了定神。
怎么走?
来时的路被杨堵着,断桥过不去,这平台像个孤岛。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脚边那枚白塔铁片。刚才触碰时,除了那场要命的信息洪流,似乎还有一点别的东西,像是一幅极其模糊、一闪而过的……路线图?不是眼睛看到的,更像是直接烙在意识里的指向。
他闭上眼,努力去回忆那瞬间的感觉。不是具体的道路,是一种……牵引。像指南针遇到了磁极,铁片本身,就是指向“白塔”的罗盘。
他睁开眼,深吸一口依旧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空气,尝试着微微转动身体。当他面朝某个特定方向时,怀中的铁片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如同沉睡中的心跳。
是这边。
他不再犹豫,拖着那条几乎麻木的伤腿,朝着铁片指引的方向,沿着圆形平台的边缘,一瘸一拐地挪动。
平台边缘并非完全封闭,在一些暗红脉络枯萎断裂的地方,露出了后面粗糙的岩壁。他在一处岩壁前停下,这里看起来和别处没什么不同,但怀中的铁片,那微弱的悸动感却最清晰。
他伸手去摸那岩壁,冰冷,潮湿。但当他将掌心贴上,集中精神去感受怀中铁片的存在时,岩壁内部似乎传来了极其细微的、类似机械转动的“咔哒”声。
紧接着,面前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岩石,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泥土和更浓郁原始金属气息的冷风,从洞里吹了出来。
不是人造的通道,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岩缝,或者……被某种力量强行开辟出来的路。
林宇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那蜷缩的骨骸,将那个方向牢牢刻在脑子里。然后,他握紧了怀里那三样冰冷的东西,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那片未知的黑暗。
洞口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最后一点光线也彻底隔绝。
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只有怀中那白塔铁片,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稳定的幽蓝光晕,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也为他指引着前路。
脚步声在狭窄的岩缝中回荡,混合着他粗重的喘息。伤腿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但他走得很稳,一步,又一步。
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是另一个陷阱,还是真正的“白塔”。
但他知道,这次,是他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