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行突然冒出来又悄悄消失的字,跟鬼耳语似的,又一次提醒林悦和陆寒洲——他们要应付的,可不止商业上的算计和网上的骂声。“观测者”就像藏在深海里的巨兽,偶尔露出点影子,投个冷森森的目光,就能让空气都冻住。
可现实的麻烦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沈静仪的经济封锁,加上陈曼如搅起来的舆论风暴,两下夹击,“星寰科技”这刚起航的小船,眼看就要翻了。资金链断裂的阴影像把悬着的剑,挂在每个核心成员头顶。虽说陆寒洲启动了“方舟计划”,找了备用供应链,赵启明也挺给力地撑着,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公司账户上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少,发工资、维持关键研发项目,都快扛不住了。
临时办公室里的气氛,比以前沉了不少。没人明着抱怨,但偶尔对视一眼,那眼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有些不是核心团队的员工,扛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也受不了公司里的不确定,悄悄收拾东西走了。
陆寒洲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这时候士气比什么都重要。光靠他的身份压着,或者说些空口的承诺,根本拢不住人心。他得跟大家掏心窝子聊聊,让所有人都看清他的决心,也得给大家选的余地——是走是留,全凭自愿。
他下了通知,把所有留在S市的、还有能远程连线的“星寰”核心成员都叫过来,开个全体会。会议室就在临时办公室最大的那个房间,没什么花哨的投影,也没准备茶点,就搬了些椅子摆着,每个人脸上都绷得紧紧的。
陆寒洲和林悦并排站在前面。陆寒洲穿了件简单的黑衬衫,身姿还是挺拔的,但眉宇间能看出连日奔波的疲态。林悦站在他旁边,穿了件素净的毛衣,脸色有点白,可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又亮又坚定。
陆寒洲的目光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有最早跟他从晟煊出来的老部下,有林悦从“启明”带过来的技术骨干,还有后来被“守护者”项目吸引来的科研人员。
“各位,”他开口了,声音不算大,但清清楚楚地传到房间每个角落,连远程参会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今天把大家叫来,没别的事。咱们‘星寰’,现在正处在最难的时候。”
他没绕弯子,也没粉饰太平,直接把公司的难处摆了出来——钱不够了,供应链断了,外面还有人故意抹黑。
“外面有人说,我陆寒洲是为了女人昏了头,放着晟煊的好日子不过,拉着你们跳火坑。”他语气挺平静,甚至带了点自嘲,可眼神却利得像刀,“还说‘星寰’是骗局,林悦是骗子。”
这话一出口,台下小声议论起来,有点乱。
陆寒洲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郑重,一字一句说得特别用力:
“今天我站在这儿,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也告诉那些等着看咱们笑话的人——”
“我离开晟煊,不是一时脑子热,是我陆寒洲成年后,想得最清楚、也绝不后悔的决定!”
“我选择跟林悦一起干,不是因为感情用事,是我真信她的本事,信咱们一起搞的‘守护者’,这条路是对的,能走到未来去!”
他侧过头,深深看了林悦一眼——那眼神里的信任和骄傲,一点都没藏着。然后他转回头,接着对大家说:
“没错,咱们现在很难。沈静仪女士冻了我信托里的钱,断了咱们跟晟煊那边的联系。还有人用最下三滥的法子,想把我们的名声搞臭。”
他的声音突然提了上去,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可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垮咱们?”
“我陆寒洲能白手起家,把晟煊做到以前那个地步,就能带着你们,在这烂摊子上再建一个更强的‘星寰’!”
“钱没了可以再赚,渠道断了可以再找!但心里的信念、咱们之间的信任,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他拿起旁边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份房产抵押文件。
“这是我名下最后一套跟陆家没关系的房子,我已经签好字了,全抵押出去。这笔钱不算多,但撑过接下来最关键的三个月,够了!”
台下一下子静得没声了,所有人都被陆寒洲这近乎疯狂的举动震住了——他这是把自己最后的退路都堵死了!
“我不是逼大家跟我一起赌。”陆寒洲的语气软了下来,特别诚恳,“‘星寰’是咱们所有人的‘星寰’。今天我把所有事都摊开了说,没藏着掖着。要是有人觉得这路太险,想走,我陆寒洲绝不怪你们,遣散费按最高标准给,谢谢你们之前的帮忙。”
他顿了顿,目光又扫过每个人的脸:
“但要是还有人愿意信我和林悦,信咱们走的这条路——就算满是荆棘,可尽头是亮的——那就留下来。我陆寒洲在这儿保证,只要公司还在,就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跟我一起拼的人!以后‘星寰’好了,该你们得的,一分都不会少!”
话刚说完,会议室里静了好半天,只能听见大家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跟着陆寒洲从晟煊出来的技术副总“腾”地站起来,声音有点发颤:“陆总!我跟你干了十几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年晟煊刚起步的时候,比现在难多了!你不走,我老张就不走!”
“对!陆总,林工!我们信你们!”
“妈的,跟那些只会玩阴的家伙干到底!”
“技术在咱们手里,怕个屁!”
“留下!必须留下!”
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情绪激动地喊着。远程连线的窗口里,也传来一片支持的声音。简陋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又悲壮又热血的劲儿。陆寒洲把话说透了,也把后路断了,非但没把人吓跑,反而像给大家打了针强心剂,把所有人的心都拧到了一起。
林悦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有点发热。她总算明白了信任有多沉,也看到了绝境里,人心里那点闪光的东西。
陆寒洲看着群情激昂的团队,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真真切切的笑——那是被人理解、被人支持的踏实。
可会议刚结束,大家带着重新燃起来的劲头陆续走了之后,林悦的加密电脑突然收到了“星寰”技术团队发来的紧急分析报告。
报告里说,他们在给之前那段公海求救信号做最底层的声纹溯源时,意外分离出一段特别微弱的背景脉冲——之前被主要信号盖过去了,还挺有规律。更让人吃惊的是,这段脉冲的编码方式,跟“守护者”系统之前抓到的“观测者”信息流的底层结构,特别像,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这段背景脉冲不像是随便的噪音,倒像是在……反复传一组坐标。他们初步算了算,这组坐标指的地方,不是之前的南太平洋深海,而是……更远的地方,靠近南极冰架边缘的一片永冻海域!
报告最后,技术团队加了句满是疑惑的备注:
「这个坐标点的背景辐射特别干净,跟之前目标海域那种能量乱飙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个新的‘接口’,或者说,是个……‘陷阱’?」
林悦和陆寒洲看着这份报告,刚才因为团队支持而暖起来的心,一下子又沉到了冰窖里。
“观测者”到底布了多少个“门”?这突然冒出来的南极坐标,又是什么意思?这条新线索,到底是能更快找到真相的近路,还是引他们跳进万劫不复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