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招商办的会议室里，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却扇不走盛夏的闷热。
长条会议桌两边，气氛比天气更让人窒息。
赵铭早早到了，穿着花衬衫，金链子明晃晃挂在脖子上。
他斜眼看着刚进门的苏晚星一行人，嗤笑一声：“苏总真是大忙人啊，让这么多人等着。”
苏晚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到座位前。
林琳琳替她拉开椅子，动作利落。
“开始吧。”钱副主任擦了擦汗，试图缓和气氛。
吴总第一个跳起来，唾沫横飞地吹嘘“金鼎中心”的前景，最后报出一个天文数字：“少于这个数免谈！”
赵铭立刻接话，翘着二郎腿：“我们赵氏集团愿意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五个点。”他说着，故意转向苏晚星，“苏总，你们星辰要是接不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满屋子的人都看向苏晚星。
她不急不缓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林琳琳收到她的眼神，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吴总，”林琳琳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听说您最近常去澳门？”
吴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琳琳从纸袋里抽出几张模糊的照片，轻轻推到吴总面前：“葡京酒店的VIp厅，装修确实气派。不过...”她顿了顿，“听说您最近手气不太顺？”
照片上，吴总在赌桌前的身影虽然模糊，但那张焦虑的脸清晰可见。
“你、你从哪里...”吴总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脸色惨白如纸。
赵铭一脸茫然地看着照片，又看看吴总：“什么意思？什么澳门？”
林琳琳不答，又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金鼎中心’b区在建工程的抵押合同复印件。”
她看向赵铭，语气依然客气，“巧的是，我们在另一家机构也看到了完全相同的抵押文件。赵总，您知道重复抵押在法律上叫什么吗？”
赵铭“噌”地站起来，死死盯着吴总：“你他妈敢坑我？！”
“我、我没有...”吴总浑身发抖，冷汗已经把衬衫浸透了。
钱副主任连忙打圆场：“各位，有话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直沉默的苏晚星终于开口。
她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钱副主任，“钱主任，星辰的诚意您看到了。我们要接手的不是一个烂摊子，而是一个能成为鹏城名片的地标。”
她站起身，环视全场：“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债务和纠纷...”她轻轻敲了敲桌上的照片，“星辰不会替任何人擦屁股。”
吴总瘫坐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赵铭脸色铁青，一把推开椅子：“我们走！”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狠狠瞪了吴总一眼，“这事没完！”
会议室里只剩下茶杯冒出的热气，和一片死寂。
钱副主任长舒一口气，苦笑着对苏晚星说：“苏总，那接下来...”
“按我们之前谈的条件签合同。”苏晚星语气不容置疑，“三天内，星辰的团队会正式入驻。”
从招商办出来，烈日正当头。
林琳琳撑着伞跟在苏晚星身边，忍不住压低声音：“苏总，刚才真是太解气了！您没看见赵铭那张脸...”
苏晚星淡淡一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就说我们明天回去。”
“哎！”林琳琳欢快地应道。
回到酒店，苏晚星刚打开房门，电话就响了。
是苏晓晨打来的，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游戏厅特有的电子音乐声。
“姐！你猜今天网咖营业额多少？”苏晓晨的声音兴奋得发颤，“光是旗舰店就突破五万了！王浩说要是继续保持这个势头，下个月就能把分店开到省城去！”
苏晚星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别太冒进，先把现有的店管理好。”
“知道知道！”苏晓晨压低声音，“妈今天又去基金会了，回来眼睛红红的，说是看到一个女孩子因为能上学了，抱着她哭得不成样子...”
苏晚星沉默片刻：“告诉妈，别太累着。”
挂断电话，她在窗前站了很久。
楼下有个卖冰棍的小贩，一群孩子围着摊子，就像很多年前，她带着弟弟妹妹在村口等卖货郎的样子。
第二天返程的飞机上，林琳琳还在翻看合同细节。
苏晚星闭目养神，却想起昨天在咖啡厅遇见的那个年轻人。
那样清澈倔强的眼神，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见了。
飞机落地时已是黄昏。
接机口，苏建国穿着崭新的衬衫，不停张望着。
“爸。”苏晚星快步走过去。
苏建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上下打量着女儿：“瘦了。”顿了顿，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听说你们把项目拿下了？那个赵铭...”
“跳梁小丑而已。”苏晚星挽住父亲的手臂，“妈呢？”
“在家做饭呢，非要亲自下厨。”苏建国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晚月那丫头从早上就开始念叨，说姐姐今天要回来。”
坐进车里，苏建国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周副市长下午来电话，说省里要开个什么青年企业家座谈会，点名要你去参加。”
“好”。
苏晚星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路边的广告牌上，还印着“诺基亚”的巨幅海报。
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奔去。
到家时，饭菜香已经飘满了整个院子。李慧娟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苏晚月像只小鸟一样从楼上飞扑下来：“姐！我的画被选送参加全国青少年画展了！”
“嗯，真棒，要什么奖励不?”，苏晚星开心道。
“嘿嘿嘿，不用不用”。
“哥带你你骑马去呗，那家俱乐部的马可俊了，我没骑过马，正好你陪陪哥”。
“好啊好啊，哥，我还没骑过马呢，就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正好明儿有个赛马比赛，哥带你去，比赛完了我们就去学骑马”。
“嗯”，苏晚月开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