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回锦绣花园的苏家别墅。
赵小雨刚停稳车,李慧娟和张凤凤前一后下了车。
一直在主楼留意着门外动静的张姨立刻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惯有的、不多不少的恭敬笑容:
“太太,张大姐,回来了。”
她习惯性地准备接过李慧娟的手包,同时眼角余光也在留意着张凤凤的反应。
按照以往,这位借住在副楼的大嫂,此刻多半会带着点从外面回来的、不自觉的傲气。
或许会随口吩咐她准备点夜宵或者热茶送到副楼去。
张姨在苏家帮佣有一段日子了,勤快,爱干净,话不多,但眼里有活,心里也明镜似的。
这位张凤凤大姐刚来时,对着她们这些帮佣的人,虽不至于刻薄,但那态度里总带着点城里人对乡下人。
或者说是主人对下人那种若有若无的居高临下,使唤起来也颇为理所当然。
然而,今天张凤凤的反应却让张姨微微一愣。
张凤凤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往副楼走,或者开口吩咐什么,反而在李慧娟身边停顿了一下。
她脸上没有了那种从外面应酬回来常带的、刻意端着的神色,眉眼间反而透着一种……像是想通了什么的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谦和。
“哎,张姨,还没休息啊?麻烦你了。”
张凤凤罕见地主动跟张姨打了个招呼,语气算不上多热络,但比起以前那种“鸡犬升天”、“小人得志”,已然多了几分正常人的感觉。
李慧娟将手包递给张姨,随口温和地问道:“张姨,晚星和建国他们回来了吗?”
“先生和小苏总在书房说话,大小姐还没回来,刚才来电话说还在公司,二小姐说是给她朋友过生日去了,要晚点回来。”
张姨一边接过包放好,一边利落地回答,心里却对张凤凤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
“行,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不用忙活了。噢,对了,这是我带回来的蝴蝶酥,没动过,你带回去尝尝吧”。
张姨连忙感谢。
李慧娟点点头,又对张凤凤说,“大嫂,累了一天了,你也快回屋歇着吧。”
“哎,好,慧娟你也早点睡。”
张凤凤应着,这次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副楼走去,脚步不像平时那么慢悠悠带着点拿乔的意味,反而干脆了不少。
张姨看着张凤凤消失在通往副楼走廊的背影,心里头直犯嘀咕。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位张大姐,跟着太太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之前可是连喝杯水都恨不得让人送到手边,今天居然还会说“麻烦你了”?
她一边收拾着玄关,一边琢磨。
看来,太太是真有本事,不光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连家里这些有点别扭的亲戚关系,也能不动声色地给理顺了。
这位张大姐,往后怕是真要安分下来,踏踏实实做苏家的“大嫂”了。
张姨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主家的事情,她一个帮佣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不过,家里氛围能更和睦些,她干活也舒心。
……
夜渐深,苏晚月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家。
她脸上带着些许兴奋,直接找到了正在看新闻联播的苏晚星。
“姐!”苏晚月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
苏晚星眉眼柔和了些许:“回来了?今天好像挺高兴。”
“嗯!”苏晚月用力点头。
“我今天去小梅家吃饭了,她今天过生日。”
苏晚星看着妹妹开心的模样,不打算打断她的分享欲。
“小梅的爸爸妈妈……他们真的好感激我们家!”
苏晚月回想起刚才在孙家的一幕幕,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孙阿姨说着说着都哭了,说要不是集团的那个订单,她工作就保不住了,家里那时候都快愁死了。孙叔叔还非要敬酒,不会喝酒还硬喝了几杯,脸都红了,一个劲儿地说谢谢,说我们家是恩人……”
她描述着孙父那憨厚而激动的样子,孙秀兰那泛红的眼眶,还有孙小梅那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感激。
“姐,你是没看到,他们家其实挺小的,东西也旧,但收拾得特别干净。为了请我吃饭,做了好多菜,肯定花了不少钱……”
苏晚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我看到他们因为一点点变好就那么开心,就想起……想起我们以前也没那么好过的时候。”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认真,看向苏晚星:
“我跟妈妈去基金会,看到资料上还有很多女孩子,因为家里穷,可能很早就不能上学了,要去干活,或者……随便嫁人了。她们可能也想画画,也想读书,像小梅一样……”
一个在她心里盘旋了一路的念头,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姐,”苏晚月的声音带着点试探,又充满期待。
“我们……我们家的基金会,能不能专门帮帮这样的女孩子?让她们也能安心上学?我……我可以把我的压岁钱、还有以后卖画的钱都拿出来!我知道可能不多,但我想尽一份力!”
苏晚星静静地听着妹妹的叙述,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然的善良和逐渐坚定的光芒,心中不禁一动。
她一直知道妹妹心思细腻、天性善良,却没想到她能如此敏锐地体察到他人的困境,并生出这样切实的帮助之心。
这远比绘画天赋更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感到欣慰和骄傲。
她没有丝毫犹豫,脸上露出赞许和果断的神色:“你这个想法非常好!”
她略一思忖,便有了决断:
“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妈妈来牵头。基金会可以专门设立一个子项目,名字……”
她看着妹妹,微微一笑,带着鼓励和肯定,“就叫‘晚月计划’吧。专门资助贫困家庭的失学、辍学女童,帮助她们完成学业。”
正好锻炼锻炼晚月。
“真的吗?姐!太好了!”苏晚月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光彩,“叫‘晚月计划’?用我的名字?”
“对,用你的名字。”苏晚星肯定地点头,语气沉稳有力,“这是你想到的,由你来参与和监督,名正言顺。具体的运作,你可以多跟妈妈和学习,也可以让晓娟姐帮你。需要多少资金,你做个初步方案,报给妈妈和基金会审核,我来批。”
“嗯!我一定好好做!”
苏晚月用力点头,小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动力。
她不再只是一个被家族庇护、沉浸在自己绘画世界的小女孩,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和力量,去为那些需要帮助的女孩点亮一盏灯了!
看着妹妹兴奋又郑重的样子,苏晚星眼中笑意更深。
她仿佛已经看到,“晚月计划”如同一颗希望的种子,在未来将生根发芽,绽放出无数改变命运的花朵。
“我现在,不,我明天早上就去找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