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被宋泉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
昨天不刚凿完么，怎么看着这个眼神像是还想捅一样？
她干咳一声：“咳，既然言之有理，那咱们现在赶紧确定一下，到底是谁的道侣死了。”
“天剑门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就那么些，应该不难找。”
“那帮峰主级别的，还有那几个挂着闲职不干事的太上长老……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排查。”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掌管执法堂的朱印长老，他那道侣百年前就坐化了，可没听说他有什么异动啊。”
“万莲长老？她老人家孤寡一辈子了，没听说瞧得上男人。”
“难道是……炼器峰的那个王长老？我可听说他前阵子刚死了道侣，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宋泉笑了笑，将她这番胡乱猜测听进耳里。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沈蕴是怎么从每日满满当当的行程里，抽空记住这些八卦的。
他重新翻开那本尸傀术，温声说道：“师姐说得对，不过我们还得再仔细看看这炼制过程，兴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沈蕴一愣，觉得他言之更有理。
这小师弟，脑子就是比她转得快。
难怪花样多。
于是两人又重新埋头凑在一起研究那些个邪门典籍。
“你看这里。”
宋泉修长的手指点在书页上一段文字上，那暗红色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条条干涸的血虫。
“炼制尸傀的最后一步，名为‘点灵’。”
“需在阴气最盛之时，引天地至阴之气灌入尸傀，再将那一缕残魂彻底融入其中，方可功成。”
沈蕴凑过去，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腥味，正是从那书页上散发出来的。
她皱了皱眉：“阴气最盛之时是什么时候？”
“月圆之夜，子时三刻。”
宋泉掐指一算，神色微凝：“算算日子，最近的……还有十天。”
“十天？”
沈蕴眉头一跳：“那咱们得抓紧了。”
正说着，一道传音符突然飞了进来。
沈蕴伸手接住，灵力一催，许映尘的声音立刻在藏书阁内响起。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你在哪？”
她和宋泉对视了一眼，直接回了一道符过去：“我们都在藏书阁四楼，你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许映尘那身月白色的鹤纹大氅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里。
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手里还抱着一卷厚重的宗门卷宗。
“查到什么了？”
沈蕴放下手里的书，迫不及待地问道。
许映尘快步走了过来，将卷宗摊开在桌案上：“我按你说的，查了近一年内所有失踪的筑基期弟子。”
“一共一百四十三人，其中有个很奇怪的规律。”
他指着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名单：“这些失踪的弟子，灵根属性分布得极其均匀，要么双灵根，要么三灵根，其中金、水、火、土四种灵根的人数几乎完全相等，不多不少，正好凑齐了数。”
沈蕴和宋泉对视一眼。
“唯独，没有木灵根。”
这可不像是巧合。
“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些弟子失踪的时间，都集中在最近半年内。”
许映尘顿了顿：“而且，他们失踪前的最后一次露面，都是在执行宗门任务的时候。”
“什么任务？”
“什么都有。”
“有的是去灵脉山川采药，有的是护送物资去其他几域，还有的被派去巡查与魔域接壤的边界……表面上看，这些任务毫无关联，天南海北，根本凑不到一块儿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但有一个共同点。”
沈蕴的心提了起来。
“什么？”
许映尘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些，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单独的记录凭证，递了过去。
“这些任务，都是由同一个人安排的。”
沈蕴接过凭证，目光落在最下方的签发印章上，念出了声：“掌管灵植司的副司主……韩长老。”
韩长老？
沈蕴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天剑门的灵植司，权力不大不小，但油水绝对丰厚，负责管理宗门内所有的灵田和灵药种植。
原本是只管灵药的，但后来掌门为了开拓灵田，就也把这份差事一并给了灵植司。
司主是个元婴中期的老头，平日里不怎么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个副司主韩长老，倒是个熟面孔……元婴初期修为，在宗门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见谁都笑眯眯的，跟个弥勒佛似的。
而且她今天还听路过的弟子们提起过，说是虽然灵田收益不好，但韩长老还是给他们多发了灵谷的份例。
“你确定？”
“确定。”
许映尘点头：“我调阅了师尊掌管的所有卷宗，反复核实了三遍，这一百多个任务的派发记录上，都有韩长老的私人印章。”
沈蕴皱眉：“一个副司主，他有这么大的权限吗，能一口气调动这么多弟子去执行任务？”
“有。”
一直沉默的宋泉在旁边开了口，声音清润。
“灵植司的司主从去年年末就开始闭长关，冲击元婴后期，宗门内所有关于灵植和灵田事务、以及附庸于灵田司的外门弟子调派，基本都由韩长老一人决断。”
“而且，此人在宗门内人缘极佳，威望也高，尤其是在外门弟子之中……他安排的任务，通常被认为是肥差，很多弟子都抢着去。”
沈蕴乐了。
“那他可真厉害啊。”
“韩长老负责灵田，那些尸体就埋在灵田下面。”
“韩长老负责派任务，接任务的弟子就全成了尸块。”
“那意思是我们韩长老负责什么死什么是吧？”
沈蕴觉得这个韩长老特别有前途，有空可以介绍他去负责对接一下炎华。
宋泉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跟着笑了笑，然后偏头问许映尘：“还有别的发现吗？”
许映尘又翻了翻卷宗：“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些失踪的弟子，我让几名师弟帮忙核对了一下身份背景……其中超过八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在凡俗界的家族已经彻底没落的寒门子弟。”
“就算失踪了，也根本不会有人花费大力气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