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比较文静乖巧,虽然也有些好奇,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拉着还在追问“到底是啥呀清风哥”的铁蛋,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王秀珍家的方向走去。
打发走了两个小“噪音源”,赵大勇长出一口气,感觉世界瞬间清净了,冰面上的风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哎呀妈呀,可算清净了。脑瓜子都被他吵得嗡嗡的,谢了啊清风,你这招真管用,比啥都好使。”
苏清风笑道:“孩子嘛,都好奇,坐不住。大勇哥,你接着钓,我得上游再凿个窟窿去,不打扰你了。”
“成,祝你今天也钓个大的,最好超过永强那小子昨天那条。”
赵大勇心情好了不少,重新专注于他的鱼漂。
“哈哈,成。”
看来郭永强昨天吹牛逼吹过了,大家都记得他了。
倒是苏清风钓的最大的鱼,没人知道了。
不过也不要紧,鱼都被他吃了。
今天来钓鱼,也是碰运气。
要是让赵大勇知道他钓到大鱼,今天万一没钓到,反而被看不起。
苏清风在这种事情上到不不计较。
人生四大事情,生死,荣辱,是非,成败。
生死才是最大的事情。
其它东西要是都勘破了,就没啥大事情。
苏清风扛着工具往上游又走了百十米,选了个看起来水可能深些的位置,放下东西,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再次挥动沉重的冰镩。
“吭哧吭哧”地开始凿冰。
清脆而沉闷的凿击声再次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碎冰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一次,运气似乎没有昨天那么爆棚。
从日头升高到渐渐偏西,浮漂虽然也有几次轻微的颤动、点动,但每次满怀希望地提起来,不是空钩,就是只钓上来两条巴掌大的小鲫鱼壳子。
苏清风也不气馁,他深知钓鱼本就是磨炼心性的活儿,急不得。
他裹紧了棉袄,将狗皮帽子的耳朵放下来系好,像个老练的渔夫,耐心地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冰洞,目光紧盯着那微微颤动的浮漂,心绪也慢慢沉静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太阳快要擦到西边山梁,天色开始泛起灰蓝色的暮霭时,那枚红色的鱼漂先是轻轻点了两下,紧接着猛地往下一沉,瞬间没入了水中!
苏清风眼疾手快,手腕一抖,迅速提竿。
竿梢瞬间弯成了一道有力的弧线。
鱼线绷紧,水下传来一股挣扎的力量。
“来了!”
他心中暗喝一声,屏住呼吸。
这次的力道不像昨天细鳞鲑那般狂暴霸道,但也沉甸甸、稳当当的,透着一股倔劲儿。
他小心地控着鱼,不硬拽,也不松劲,就借着鱼竿的弹性稳稳地溜着。
鱼线在冰洞里嗖嗖地划动,牵动着水下那道挣扎的影子。
那劲道又冷又倔,是典型的冷水鱼的脾气。
一番看似温和实则紧绷的较量之后,他终于借着巧劲,把一条鱼缓缓提出了冰口。
是条两斤多的细鳞鲑,身子细长、银褐相间,两侧缀着密密麻麻的暗斑,阳光底下那鳞片细得几乎看不见边缘,却泛出五彩的泠光。
它落在冰面上也不安分,噼里啪啦地甩尾扭身,每一蹦都溅起一片清亮的冰珠子,鱼鳃还在急促地张合,喷出白茫茫的寒气。
远处长白山雪顶皑皑,寂静的冰湖上,只有这一抹活蹦乱跳的银亮,格外扎眼。
“不错!”
苏清风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个头比不上昨天,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他熟练地将鱼取下,放进桶里,重新挂上鱼饵,抛入水中。
或许是否极泰来,没过太久,鱼漂再次有了动静,又是一个清晰的顿口!
提竿,中鱼!
这次是一条同样一斤多重的鲫鱼,银白色的鳞片在暮光下闪着微光。
看着在桶里扑腾的两条鱼,苏清风满意地舒了口气。
今天不算空军,这两条鱼够炖一锅鲜美的汤了。
天色渐晚,寒风又起。
他收拾好渔具,拎着沉甸甸了一些的铁桶往回走。
路过赵大勇那边,看到他桶里依旧只有那几条可怜的小鱼,两人相视苦笑,打了个招呼。
苏清风往张志强家中走去。
这两条鱼……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正是熬汤补身子的好材料。
他朝着屯子另一头的张志强家走去。
到了张家那略显低矮的院外,栅栏门虚掩着。
他正准备敲门,正好看见张文娟端着一个洗菜盆出来,准备把盆里的水泼到院外的雪堆上。
“文娟。”苏清风叫了一声。
张文娟闻声抬头,看到是苏清风,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略带些惊讶:“清风哥?你咋来了?”
她目光下移,一眼就看到了苏清风手里拎着的桶和里面还在动弹的鱼,声音里带上了惊喜,“呀!你去钓鱼啦?还钓到了!”
“嗯。”
苏清风把桶稍稍提高些,语气自然而诚恳。
“今天运气一般,就钓了两条,不算大。听说婶子身子不舒坦,正需要补补。这鱼还算新鲜,拿给婶子炖点鱼汤喝吧,多少能提提胃口,补补身子。”
张文娟明显愣了一下,看着那两条在桶里甩着尾巴、鳞片泛着光泽的活鱼,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强烈而复杂的暖流。
在这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这青黄不接的初春,这样两条鲜活的鱼可是极其难得、堪比金贵的营养品。
多少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
她没想到苏清风会这么细心,还记得她母亲生病的事,并且特意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过来。
她连忙放下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水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苏清风冰凉的手背,她的脸微微一热,声音都变得轻柔而充满感激:
“清风哥,这……这太谢谢你了。这鱼太贵重了,俺娘她今天一天都没咋吃东西,正没胃口呢,这鲜鱼汤她肯定爱喝,真是太麻烦你了。”
“别客气,乡里乡亲的,应该的。婶子身体要紧,快拿去吧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