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刘志清表示同意,又咬了一口咸菜,咸得他龇牙咧嘴,赶紧就着冷水往下送。
“这玩意儿,真是齁咸……不过顶饿。咱们在前面选个地方下夹子吧,不知道能碰上它们不?”
“看运气。”苏清风喝口水,看着远处那道山梁,“夹子下的都是它可能经过的兽径和喝水的地儿。这东西灵性,能不能踩上,难说。就算夹不到它,能夹个狍子野兔,也不白跑一趟。”
“那倒是。”刘志清点点头,随即又有些忧心,“就怕夹子别让别的玩意碰了,或者让雪彻底埋了。过两天还得来看看。”
“嗯,肯定得来看。”苏清风肯定道,“还得往深处再摸摸,找找它的老窝。不然开春后,它活动范围大了,更不好找。”
刘志清三下五除二把手里冰冷的饼子吃完,拍了拍手上的饼子渣。
“清风哥,我吃好了。”
他看着苏清风还在细嚼慢咽,便说道:“清风哥,你慢慢吃,不急这一会儿。我瞅瞅这附近有没有啥新鲜脚印。”
说着,他站起身,拿着猎枪,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仔细探查起来。
苏清风看着刘志清认真的背影,慢慢吃着手里冰冷的干粮。
这趟进山,虽然只是侦察,但带着刘志清确实没错。
刘志清比较仔细,能发现很多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过了一会儿,刘志清回来了,摇摇头:“没啥新发现,还是些旧印子。这雪帮了忙,也添了乱,啥都盖住了。”
苏清风也吃完了最后一口饼子,把水壶塞好,站起身:“没事,咱的主要目的就是摸到它活动的地界。走吧,志清,趁日头还好,咱过了前面那道梁,看看沟里的情况就往回撤。”
“成!”刘志清重新背起背篓,精神头似乎又回来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踩灭了刚才休息的痕迹,再次朝着那道白雪皑皑、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山梁走去。
冰冷的干粮提供的热量开始在身体里慢慢散发,支撑着他们继续探索。
越靠近山梁,两人变得更加警惕,脚步放得更轻,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四周的树木、岩石和雪地。
“志清,你看那边!”
苏清风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指着左前方一片向阳坡上的几棵粗壮柞树。
刘志清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神望去,只见那几棵柞树的树干下部,深色的树皮被粗暴地刮掉了一大片,露出底下惨白色的木质,上面清晰地留着几道深刻的、令人心惊的爪痕,每一道都几乎有小孩巴掌宽。
旁边的雪地上,虽然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几个碗口大小、深陷下去的巨大掌印。
两人对视一眼,屏住呼吸,猫着腰,极其小心地靠了过去,每一步都轻得像狸猫。
刘志清蹲在爪痕前,伸出带着厚手套的手,虚虚地在那最深的爪痕上比划了一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是它,没跑!看这爪印的深度和间距,个头指定不小,估摸着得有个四五百斤挂零!这是蹭痒痒留下的。这家伙,真把这当自家炕头了,蹭得还挺舒坦。”
他又像老侦探一样,仔细勘查着雪地上那些巨大的脚印走向和深浅:“看这方向,是往沟里深处去了。脚印边缘还没被风吹糊,雪茬子也硬得没那么快,估计是昨天后半夜或者今天凌晨留下的,新鲜着呢!”
苏清风则快速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脑子飞速运转:“这地方是个陡坡口,两边都是密实的灌木丛,不好走。它从这边过去,按它的懒劲儿和习惯,八成还会从原路返回。志清,你看这儿,”
他指着爪痕下方不远处,一个脚印相对集中、略显杂乱的地方,那里正好有棵小腿粗的柞树幼苗,“在这下两个铁夹咋样?”
“嗯,这地方选得不赖!眼毒!”
刘志清赞同地点头,眼神里带着佩服,“这黑瞎子,别看看起来笨拙,其实精着呢,走熟了的路,它不爱轻易改道,嫌费劲。这坡口是必经之路。来,把咱的‘大家伙’请出来!”
两人轻手轻脚地放下背篓,取出那两副最沉重、泛着冷冽寒光的特大号踩夹。
这种夹子由粗壮的铁环和强劲的弹簧构成,力道极大,专门用来对付黑熊、野猪这类大型猛兽,一旦踩中,非死即残。
“这玩意儿可得弄稳妥了。”
刘志清一边检查着夹子的弹簧和触发机关,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指试着扳动了一下,确认其灵敏度和咬合力,一边压低声音念叨着老猎手之间流传的玩笑话。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下‘阎王扣’前得念叨两句,别没请动山神爷,反倒把自家脚趾头当贡品送了。”
苏清风也被他逗得嘴角微扬,但手上的活儿一点没停。
他先用带来小铁锹小心翼翼地清理开选定区域的积雪,露出下面冻得硬邦邦的黑土。
然后换上一把结实的铁镐,使劲刨开冻土,挖出一个刚好能容纳铁夹的浅坑,每一下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太大声响。
刘志清检查完夹子,也过来帮忙,两人配合默契。
将第一个沉重的铁夹稳稳地放入浅坑,调整好角度,确保触发板水平且灵敏。
接着,苏清风拿出带来的铁钎和结实的老麻绳,将连接铁夹的粗铁链的另一头,在那棵柞树幼苗根部牢牢地绕了几圈,打了个打死扣的猪蹄结,又用铁钎将链环深深砸进冻土里固定。
“好了,链子拴结实了,就算它真是头牛犊子,也甭想挣开。”刘志清用力拽了拽链条,确认道。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伪装步骤。
苏清风极其小心地将刚才挖出的浮土和积雪一点点撒回去,仔细地掩盖住铁夹的轮廓和大部分链条,只留下最关键的触发板区域薄薄一层。
然后,他从背篓里取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一小节已经冻得硬邦邦、颜色深暗的白虎下水,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臊气。
他将诱饵固定在触发板附近的一根小树枝上,让其气味能慢慢散发出来。
“嘿,这饵料够硬!那黑瞎子鼻子灵得很,闻着这味儿,保准挪不动道儿。”刘志清小声赞道。
最后,苏清风抓来一把附近的枯叶和细碎的雪沫子,极其轻柔地撒在伪装好的夹子和诱饵上,做得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