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曹军不再看顾晓兰，转身继续往前走。
顾晓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还在哭的女儿，泪水模糊了视线。
寒风依旧刮着，吹得她脸颊生疼，可心里的疼比脸上的疼更甚。
她知道曹军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看着曹军越走越远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抱着女儿，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两人的身上，很快就在他们的棉袄上积了薄薄一层。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在空旷的路上显得格外孤单。
正月初三，是顾家大姐顾桂云回娘家的日子。
因为初二，家里出嫁的闺女也要回娘家，顾桂云便给家里捎了信说初三再过来。
院门口的柴堆旁，顾母正踮着脚往胡同口望，手里还攥着块刚蒸好的糖三角 —— 这是给顾大姐家孩子准备的。
林晚青刚把烫好的黄酒倒进锡壶，就听见院外传来顾桂云爽朗的声音：“娘，天这么冷，你怎么站门口啊！”
她连忙迎出去，就看见顾桂云挎着个蓝布包袱，身后跟着一溜人。
“大姐，大姐夫！”
顾桂云抬头看了林晚青一眼，有些惊讶道：“哎哟，五弟妹，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哦？”
林晚青闻言笑了笑道：“大姐这也是精神头十足，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呢。”
这话林晚青说的可是一点也不违心。
这几年，因为分田到户了，再加上钱伟去了京市林晚青那里工作，家里条件改善了不少。
顾桂云这心可是放宽了不少。
这人操心的事情少了，可不就看起来状态更年轻了嘛。
顾大姐听了这话，笑呵呵地说道：“娘，你瞧瞧这五弟妹，不愧是做生意见过大世面的，这多会说话！”
一行人进了顾家老宅的堂屋，坐下后，顾大嫂给他们端上来热乎乎地红糖水。
喝上两口，感觉身子暖和了不少。
顾大姐把带回娘家的年礼都拿了出来，还特意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林晚青，说道：“五弟妹，这是给你的。”
“老二和老二媳妇多亏有你，才能有机会到京市去工作。”
她听儿子儿媳妇说了，林晚青这当舅妈的可是一点都没亏待人。
工资待遇好也就罢了，儿子还当了个管事的。
听儿子的意思，他想攒钱在京市买个房，再想办法把户口迁过去，到时候，就变成城里人了。
哎哟，他们家欠下老五夫妻俩的人情，可大了。
这礼物虽然不算丰厚，但也算得上她的一份心意。
林晚青捏着红布包，能感觉到里面是块叠得整齐的布料，连忙推辞：“大姐你这是干啥，都是一家人，这都是他们年轻人肯上进的结果，我也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而已。”
“那可不一样！”
顾桂云梗着脖子，声音也提高了些。
“没有你，他们哪有机会去京市，还有了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这情意我们得记着。”
“再说你现在做生意也不容易，赚的是辛苦钱，我们也帮不上啥忙，这点心意你可不能推。”
顾明泽这时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刚擦好的老花镜 —— 那是给顾父准备的。
他看着院里推让的两人，笑着劝道：“大姐也是一片心意，媳妇你就收下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知道大姐的脾气，要是不收下，大姐恐怕是更过意不去。
林晚青见丈夫都这么说，只好把红布包收进衣兜，转身把糖三角分给孩子们，又把黄酒端到石桌上，招呼大家进屋暖和。
顾大姐这人，性格爽朗大气，跟她相处起来，还是比较舒服的。
也正因为如此，林晚青当年才愿意让钱伟去她的店里工作，也愿意跟顾大姐这样的人来往。
接下来的几天，顾明泽每天都要出去拜访老同学老朋友。
初四那天，他带着林晚青去了唐远家。
唐远是他高中时的同学，在县里的罐头厂工作，家里住的是筒子楼，楼道里堆着煤炉和杂物，空气中飘着煤烟和白菜的味道。
唐远一见顾明泽，就笑着捶了他一拳：“你小子现在可是出息了，机械厂的副总工程师，上次报纸上还登了你设计的机床图纸。”
顾明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团队一起干的，我不过是牵头罢了。”
林晚青则和唐远的妻子谭文丽聊起了家常，谭文丽也在罐头厂工作。
听说林晚青以前做英语翻译，现在又自己做生意，眼里满是羡慕：“晚青你可真有魄力，不像我，这辈子就在厂里打转了。”
下午，他们又去了顾明泽的另外一个高中同学段奕成家，唐远也跟着一起去了。
段奕成性格沉稳，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墙上还挂着这些年拍的照片。
段奕成给顾明泽倒了杯白酒，感慨道：“当年咱们三个在学校里，就数你学习最好，现在看来，还是你走的路最稳当。”
“我跟唐远常说，要是当初我们也像你一样考大学，现在说不定也能做点大事。”
林晚青坐在一旁，看着三个老同学聊起高中时的趣事，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说话间，唐远突然开口说道：“你们还记得有次学校组织去郊区劳动，明泽把干粮分给了没带饭的同学，自己饿了一下午吗？”
段奕成听了哈哈大笑：“当然记得，那时候就觉得顾明泽这人实在，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没变。”
听了这话顾明泽笑了笑，没说话。
这都是原主干的事情，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转眼就到了初七，按照原计划，他们今天要回京市。
顾明泽和林晚青的计划原本是和顾父顾母一起回京市的，谁知难得回一趟老家的老两口坚持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再去京市。
顾父和顾母的想法是现在老五家的孩子都大了，不需要他们看着，家里又有保姆做饭做家务。
难得回来一趟，就想在老家多待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