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中被火光环绕的人往往看不清更远处的物体，恰巧大部分棱镜骑士们都围绕在火炉旁边，炉火又相当旺盛。
暮空只需要躲避其他几个少数棱镜骑士的视野就好了。
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活动范围，连睡觉休息都是在一片山崖下方搭了几个小帐篷。
山谷内其他大部分区域布满骸骨尸水，充斥腐烂味道，谁都不愿意巡逻过去，便给了暮空极大的潜入空间。
为避免惊扰到某些会魔法的，她并未施展法术，饶是如此陡峭的山壁也无法阻挡轻盈的精灵。
短短不到一分钟，暮空就成功降落底部，潜入一片阴影之中彻底失去踪影。
西恩趴在山崖边上再也找不见小精灵，只好坐回树下，默默祈祷。
在山谷中潜行难度最大的不是躲避棱镜骑士，这些人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人偷偷进来————来干什么呢？这儿除了遍地尸骨，又没值钱的玩意。
杀害棱镜骑士？更不可能了，每一名骑士甭管参没参与过战斗，但实力都是在水准之上的，图谋不轨的难度相当大，还要承担日冕教会的怒火，值得么？况且谁不知道棱镜骑士是维持位面秩序的好人。
就连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也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无非是手段酷烈了点，但这都是为了防止恶魔入侵位面做出的必要牺牲，否则真要叫几个裂隙在城里爆发，死伤可不是几百上千人那么简单。
……
难的是如何躲避遍地骸骨。
即便暮空再谨慎选择落脚点与前进方向，也难免会被骨头彻底挡住去路。
这玩意实在太多了，而且几乎都层叠在一起，不小心碰到一个，都会引起连锁反应。
还有隐藏在骸骨下锈迹斑斑的武器，更是陷阱中的陷阱，稍有不慎就会发出金戈之音。
因此挪到目标区域附近，用了比想象更长的时间。
她要先将那枚所谓的晶石偷出来。
按照雇主给的情报，山谷中有一个被树丛遮住极为隐蔽的山洞，携带有晶石的骸骨就在里面。
这位置暮空恰巧知道，当年她和朋友们来此清理过一次亡灵，海耶老大爷就曾找见过入口，大家还都进去逛过，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隐藏在一片枯木后方，小心探出半个脑袋仔细打量那些围绕在火炉面前说说笑笑闲聊的棱镜骑士，想要找到自己的另一个目标。
骑士们的谈话也清晰传入耳中。
“今天又抓了一个，我最近在金沙湾的成绩，比在其他地方一年都多，我都想把师父也喊来了。”
“你师父那么正直的人，恐怕会批评这种做法吧？”
“来之前谁没点儿不满，但只要能抓到恶魔使者，获得晋升……也没人规定咱们必须得在人们检查之前，提醒他们不要有杂念吧？况且万一这样做了，他们反而多想，导致被蛊惑怎么办？”
“就是就是，他们当中肯定恶魔使者，与九狱合作过的都该死。”
“宁肯错杀十个，也不放过一个，况且现在远未达到那样的比例。”
“不是也有人负责去缉捕散布谣言的了么，听说成果还不错，今天上城那帮人拿到一个真正的使徒，折了一个弟兄才将其斩杀，还差点被他打开裂隙。”
“那他们功劳可大啦……”
暮空收回脑袋，不再偷听，继续往目标地点前进。
看来这些棱镜骑士，也并非纯粹的人渣，而是……相当复杂的黑与白融合在一起。
但炽面爱德华的所作所为，却是太过分了，与这帮人截然相反，他竟然在主动蛊惑受试者接触恶魔。
那么，就只杀他吧！
少女这样坚定着信念，仔细打量眼前一片山壁。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啊……找到了！
一片枯木灌后方的山壁，几截枯草与蔓藤垂下来，整座山谷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但此处却明显能看到蔓藤后的阴影更深邃一些。
若非是她擅长潜行，对阴影覆盖的地方很敏感，还真不容易注意到这么小的差别。
所以海耶大爷那种老眼昏花的魔法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还是说他以前来过，又或是在那张神秘的地图上留有记录？
话说他那个图哪去了，不会被他侄子当成遗产拿走了吧？
现在德图也死了，也没地儿搞来收藏了，可惜。
枯木灌的枝干很脆，稍稍碰一下都会折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暮空匍匐前进，灌从下窄上宽，地面还是留有一些足够身体纤细的精灵族通过的空间的。
只是相当费时，而且对身体的柔韧有很高要求。
暮空有时甚至要扭出相当夸张的形状，像条蛇般在地上缓缓前进。
至于入口处的蔓藤就好处理了。
缝隙还是很大的，只要用匕首在贴近地面处慢慢截两条藤，就可以不发出声音地挤进去了。
里面漆黑一片，夜色被枯草挡住进不来，几乎无法视物。
在无法使用魔法施展黑暗视觉的前提下，暮空只得凭借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扶着墙慢慢向里摸索。
这里面安静的要命，应该没有任何活物，也看不到亡灵之火在燃烧。
直到蹭到那个海耶大爷曾经进入过的缺口，彻底隔绝了外部的视线范围，她才敢拿出一枚夜明珠子。
专业道具，可以提供极微弱的光，又不像蜡烛之类，会被太远处的人发现。
暮空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寻找。
里头的空间不大，很快就在一个不规则的角落找到一具趴在地面的骸骨。
将其翻开，果然看到地上嵌着块墨绿色的晶石，之前恰巧被亡灵的脊骨与几片碎衣服挡住，外面看不出来。
将晶石用一个小袋子装好，妥帖塞入皮包内，暮空开始返航。
她不会去管这块晶石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会打听雇主到底要拿它干嘛，作为一名佣兵，必须得有职业素养才行。
下面，该杀人了。
刚刚爬出洞口，就听见远处棱镜骑士们告别的声音：
“爱德华，这就回去了？这儿的环境太苦，住不习惯是吧？”
“哪有，我回去再巡视一趟，半夜里那些恶魔使徒最喜欢出来活动了。”
“这批团里来金沙湾维持秩序的人里，你的成绩最好，果然是很努力啊！”
“啊哈哈，运气好而已啦，走了各位。”
暮空不由抓紧匕首。
努力个屁努力，纯粹走捷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