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冰释，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无形的墙仿佛一夜之间被推倒。虽然五年时光留下的生疏感还需要时间慢慢消磨，但合作起来，却意外地找回了当年在京城联手对敌时的某种默契，甚至更添了几分成年人的沉稳与高效。
沈清辞的商业帝国与萧绝的军事力量，开始了史上第一次的深度“战略合作”。
主帅府邸原本肃杀的氛围，悄然混入了一丝…铜钱味儿和算盘声。临时辟出的“作战会议室”里，巨大的北境舆图旁，如今还挂起了沈清辞带来的、标注着各部落商贸路线和物资集散点的“商业地图”。
“北狄左贤王部族盛产皮毛和战马，但缺盐铁和药材。”沈清辞指尖点在地图上，“我已经下令，我们控制的商队，全面抬高价收购他们的皮毛，尤其是优质战马，有多少要多少，但用…稍微有点问题的盐铁和掺了少量无关痛痒惰性药物的药材交换。”
萧绝负手站在她身侧，看着地图，眸中精光一闪：“抬高收购价，消耗其战略物资，再以次品交换，削弱其战斗力。同时，大量收购战马，直接动摇其根本。”
（bingo！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沈清辞点头，“没错。另外，针对王庭本部，重点散播两条谣言：一，左贤王与我们接触频繁，有意‘弃暗投明’；二，大渊皇帝已秘密许诺，若王庭退兵，愿开放边境五市，但只与王庭交易，排除左贤王。”
“火上浇油。”萧绝言简意赅地评价，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癸一。”
“属下在。”癸一如同影子般出现。
“配合王妃的行动。派人‘不小心’让王庭的探子截获我们与左贤王部族‘交易’的证据。还有，找几个机灵的，混进联军大营，把王妃编的…故事，好好宣扬一下。”
“是！”
癸一领命而去，行动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沈清辞看着萧绝侧脸冷硬的线条，心里默默给北狄联军点了根蜡。（惹谁不好，惹这对夫妻档？一个物理超度，一个经济制裁加精神污染，简直是魔鬼组合。）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辞的策略开始显露出惊人的效果。
北狄后方，左贤王部族因为突然出现的“豪爽买家”而陷入一种畸形的繁荣，大量青壮忙于狩猎和交易，对前线的支持力度无形中减弱。而换回来的盐铁质量参差不齐，药材效果大打折扣，引起了部族内部的不满。
联军大营内，关于左贤王即将“叛变”和王庭打算“吃独食”的谣言愈演愈烈，双方将领在军议上几次发生口角，甚至差点动起手来。信任的基石正在被迅速腐蚀。
与此同时，萧绝也没闲着。他派出小股精锐骑兵，专门袭击联军漫长而脆弱的粮道。有了沈清辞商业网络提供的精准情报，这些袭击次次打在七寸上，联军后方补给线变得千疮百孔。
前方战事不利，后方人心惶惶，内部猜忌日深。联军主帅，北狄大汗的弟弟秃发乌孤，焦头烂额，攻势不得不暂缓，联军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看来，不用等到最终决战，这联军自己就要从内部开始崩了。）沈清辞看着最新传回的情报，心情愉悦。（果然，无论古今中外，搞垮一个组织，从内部下手总是最快最省的。）
就在沈清辞和萧绝忙于“混合双打”收拾北狄联军时，咱们的宸王殿下，显然也没忘记某个“潜在威胁”。
谢景行依旧住在府邸客院，平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卜卦，偶尔与沈清辞讨论一下局势，举止从容，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但萧绝总觉得，这“高人”看沈清辞的眼神，过于…平和亲近了。于是，暗影首领癸一，除了军务和护卫，又多了一项秘密任务——盯紧谢先生。
于是，府邸里时常出现这样的场景：
谢景行在院中抚琴，癸一就在不远处的屋顶“检查瓦片”。
谢景行与沈清辞在亭中商议事情，癸一就在旁边的树上“修剪枝叶”。
谢景行出门散步，癸一就在后面“巡视防务”。
次数多了，连沈清辞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某次忍不住问萧绝：“王爷，咱们府上的瓦片和树木，是不是也太娇贵了点？需要癸一大人亲自、频繁、且专注地‘呵护’？”
萧绝面不改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近日风大，谨慎些总无错。”
（我信你个鬼！）沈清辞内心翻了个白眼，（醋坛子成精了这是！）
而被重点“关照”的谢景行，对此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某次还好心提醒在屋顶“检查瓦片”的癸一：“癸首领，东南角那片瓦似乎有些松动，当心脚下。”
癸一：“……谢先生费心。” （内心：王爷，这活不好干啊！）
大人们忙着“勾心斗角”和“合纵连横”，三个小豆丁也没闲着。被拘在府里养伤的沈念好了大半，精力旺盛的沈玥和沈珩更是快憋坏了。
这日，三小只趁着嬷嬷打盹，偷偷溜到了府邸后花园的假山附近玩“探险游戏”。
“哥哥，你看那里有个小洞！”沈玥眼尖，指着假山底部一个被杂草半遮掩的洞口。
沈珩凑过去看了看，小眉头皱起：“里面有…奇怪的味道。”他嗅觉随了萧绝，异常灵敏。
好奇宝宝沈玥已经撅着屁股往里钻了：“去看看！”
沈珩想拉住妹妹，没拉住，只好也跟着爬进去。沈念看着黑乎乎的洞口，有点害怕，但看哥哥姐姐都进去了，也壮着胆子跟了进去。
假山内部空间不大，阴暗潮湿。沈珩说的“奇怪味道”更浓了，是一种混合了泥土腥气和…淡淡“青羽冷檀”香的味道！
就在三小只摸索着往里时，假山深处，似乎有微弱的交谈声传来。
“…确定在这里？”
“…不会错…王府建成前…是前朝祭坛…残留的‘引魂香’…能暂时屏蔽…追踪…”
“…必须尽快…在孩子能力稳定前…带走…”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阴冷。
沈玥吓得捂住了嘴，沈珩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落在最后的沈念，听着那声音，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青羽冷檀”香，眉心突然开始发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
“呜…”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
假山深处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有人！”
“抓住他们！”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假山深处扑出，直取三个孩子！
“妹妹快跑！”沈珩反应极快，一把将身边的沈念往洞口方向推，自己则转身，捡起一块石头，勇敢地挡在前面。沈玥也吓得尖叫起来。
沈念被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眼看着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影抓向哥哥姐姐，极度的恐惧让她眉心金印猛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光亮。那金光如同有实质般，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荡漾着涟漪的光幕！
砰！
冲在最前面的青羽卫杀手，一头撞在光幕上，竟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被猛地弹开，发出一声闷哼！
另一个杀手见状，眼中闪过惊骇，却更加狠厉地绕过光幕，抓向沈念！
“念儿！”
千钧一发之际，接到暗哨急报的萧绝和沈清辞如同两道旋风般赶到！萧绝人未至，剑气先到，凌厉的剑光直劈那名杀手！
沈清辞则一把将吓傻了的沈念紧紧抱在怀里，同时另一只手洒出防身粉末，逼退了另一名刚爬起来的杀手。
癸一率领暗影紧随其后，迅速将两名负隅顽抗的青羽卫拿下。
假山深处，似乎还有同伙，但见势不妙，立刻触动了什么机关，伴随着一阵机括响动和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再次解除。
萧绝收剑，看着被沈清辞抱在怀里、眉心金光尚未完全散去、小脸苍白的沈念，又看看挡在妹妹身前、虽然害怕却依旧紧握着石头的沈珩，以及吓得眼泪汪汪的沈玥，眼神复杂无比。
他蹲下身，摸了摸沈珩的头：“做得很好。”
然后，他看向沈念，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眉心的金印，那印记在他指尖触碰下，微微发热，然后光芒才彻底隐去。
“别怕，爹爹在。”
沈念看着他，眨了眨还带着泪花的大眼睛，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萧绝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暖石。
沈清辞看着这一幕，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警报再次拉响。
（青羽卫这群地老鼠！没完没了了是吧！还有这假山…前朝祭坛？引魂香？信息量有点大啊！看来这王府，也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