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风裹着湿冷，刮过阳台晾着的毛衣。李若雨踮脚够顶层的玻璃罐，发梢扫过陆沉的下巴，他正系着她去年送的格子围裙，手里揉着面团：“宝宝，你要的桂花酿在橱柜第二层。”
“不是要那个。”李若雨转身，手里捧着罐蜂蜜，“去年你说要做蜂蜜姜茶，我记着呢。”
陆沉笑，把揉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去年今日，咱们在厨房烤糊了半盘曲奇，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李若雨把蜂蜜搁在灶边，“你说‘没事，糊的焦香’，结果被你妈视频时看见，念叨了三天‘小陆别惯着她’。”
抽油烟机的轰鸣里，布丁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叼着个褪色的毛绒球甩来甩去——那是去年生日时王浩送的“双岁纪念礼”。它歪头看两人忙活，尾巴尖在地板上敲出细碎的节奏。
傍晚六点，王浩的视频弹进来。画面里，刘嘉怡蜷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保温杯，孕肚把毛衣撑得圆滚滚：“沉沉若雨！我们提前连线，嘉怡说要让宝宝跟你们打个招呼！”
“宝宝乖，跟叔叔阿姨挥挥手。”刘嘉怡摸着肚子笑，“他刚才踢我了，肯定听见了。”
陆沉凑近屏幕：“小侄子\/侄女这么活泼？等过年我买金锁。”
“拉倒吧。”王浩啃着车厘子，“你现在月薪够养自己就不错，我跟我媳妇还得攒奶粉钱。”
“别哭穷。”刘嘉怡戳他额头，“老陆他们单位发了年终奖，沉沉还说要给我们包大红包。”
李若雨笑着摇头：“还没影的事呢。”
“有就行！”王浩冲镜头举酒杯，“老陆22，若雨26，明年这时候，咱们说不定得组个‘奶爸群’了！”
七点半，刘杰和林子涵的视频进来。林子涵靠在床头，额角全是汗，刘杰举着血压计：“医生说还有两周，随时可能发动。”
“紧张不？”李若雨握住陆沉的手，“我当时生布丁……”
“你那是狗。”陆沉捏她指尖，“不过我妈已经把婴儿房收拾好了，说随时能去帮忙。”
林子涵笑：“沉沉真贴心，不像我家那位，昨天把我产检单折成纸飞机。”
刘杰立刻赔笑：“那是测试风力！测试风力！”
九点，陈凡和赵若怡的视频带着青海的风雪味。镜头里，两人围着火炉煮奶茶，赵若怡手里举着个油纸包：“给你们寄的牦牛肉干，还有我烤的青稞饼，路上别化了。”
“谢谢阿姐！”李若雨接过包裹，“你们那儿下雪了吧？注意保暖。”
陈凡灌了口奶茶：“不冷，就是项目赶进度，春节可能回不去。”
“没事。”陆沉说，“我们视频吃饺子。”
十点半，客厅的灯串亮了。是李若雨下午挂的，暖黄的星星串绕着阳台栏杆，映得布丁的毛都软乎乎的。她在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糖醋排骨，陆沉你尝尝咸淡。”
“比去年强多了。”陆沉夹起一块，“去年你说‘糖放多了会苦’，今年调了三次汁。”
“那是。”李若雨得意，“我现在能做十道硬菜，教师编面试也过了，就等公示。”
陆沉的手顿了顿：“公示要等多久？”
“说不准。”李若雨坐下来，“但应该快了。对了，你年终奖什么时候发？”
“月底。”陆沉搅着汤勺，“怎么了？”
“没什么。”李若雨低头剥虾，“就是突然想，要是能在新年之前……”
“之前什么？”陆沉追问。
“没什么。”李若雨耳尖发红，“布丁该洗澡了。”
零点前的最后十分钟，两人窝在沙发上。陆沉把她的脚揣在怀里焐着，李若雨翻出去年的生日照片：“你看你，奶油抹得跟小花猫似的。”
“还不是你非要我插蜡烛。”陆沉点开相册，“这张我保存了，标题叫‘我的女孩和她的蛋糕’。”
手机突然震动，王浩发来群视频邀请。刘嘉怡的脸先挤进来，肚子上盖着毯子：“都准备好没？我们要连线倒计时了！”
镜头陆续切进：林子涵吸着氧靠在刘杰肩头，陈凡举着牦牛骨酒壶，赵若怡身后是青海的星空。
“三、二、一——新年快乐！”
此起彼伏的欢呼炸响。李若雨扑进陆沉怀里，布丁跳上沙发，爪子扒着她的肩膀，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呜噜。
“若雨。”陆沉低头，鼻尖蹭着她的发顶，“新年快乐。”
“陆沉，新年快乐。”李若雨轻声回应，“今年……会更好吧？”
“会的。”陆沉握紧她的手，“更好的。”
零点二十分，王浩又发消息：“老陆，若雨教师编公示了吗？”
李若雨点开官网，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名单里，“李若雨”三个字端端正正排在第三行。
“过了！”李若雨尖叫着扑进陆沉怀里，“我考上了！”
陆沉抱着她转圈，布丁被甩得在地板上打了个滚，又连滚带爬追上来，舔她的手背：“汪！汪！”
“明天请客！”王浩的语音轰炸，“我要吃十斤小龙虾！”
“没问题。”陆沉笑着应，“但要等你家小侄子出生，我包双份。”
凌晨一点，客厅的灯串依然亮着。李若雨窝在陆沉腿上，翻着公示名单傻笑。陆沉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累吗？”
“不累。”李若雨仰头看他，“就是突然想，要是能一直这样……”
“一直这样。”陆沉替她说完，手指摩挲着她无名指的薄茧——那是改教案磨出来的，“就一直这样。”
布丁叼来去年的生日蜡烛，歪头放在茶几中央。暖黄的光里，两个数字“22”和“26”静静挨着，像两颗被岁月磨得更亮的星。
窗外飘起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