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陆昭的左手还护着沈清后颈。
气浪掀飞的碎玻璃擦过他右耳，血珠顺着下颌线滴进衣领，他却顾不上疼——“影子合伙人”消失的通风管道口还残留着焦糊味。
“一组跟我从左侧包抄！二组守住所有出口！”老赵的战术手电在掌心转了个圈，光束劈开黑暗，照见陆昭染血的侧脸，“陆顾问，沈律师，你们——”
“我们追。”陆昭打断他，右手已经攥紧安全锤。
沈清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指在西装内袋的钢笔上按了按，微型电击器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朝着“影子合伙人”逃窜的方向冲去，脚步声撞在厂房铁皮墙上，像擂响的战鼓。
地下通道入口的霉味扑面而来。
沈清的高跟鞋在台阶上磕出脆响，她刚要放缓脚步，就听见前方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是“影子合伙人”利落的靴跟声，倒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
“等等。”陆昭突然蹲下，指尖蘸了点台阶上暗红的液体。
他放在鼻端轻嗅，又用舌尖轻轻碰了碰，眉峰骤紧，“是人血，Ab型。”
沈清立刻掏出手机打光。
光斑扫过台阶，暗红色的痕迹呈滴状延伸，每隔两步就有一个更圆的血渍，像是负重物时的颠簸。
“不是他的。”陆昭指腹抹过一处血滴边缘，“他今天穿的是手工皮鞋，鞋底纹路不会沾这么多血。”
“韩明远。”沈清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三天前慈善晚宴，韩明远被记者撞翻红酒杯，助理说他左手背划了道口子。”她蹲下来比对血滴间距，“伤口没愈合，跑动时血液渗透纱布，才会留下这种痕迹。他在转移证据。”
“滴滴——”两人的手机同时震动。
陆昭扫了眼屏幕，是老赵发来的定位：“地下通道监控显示目标往三层去了，我带一队在后方压阵，你们小心。”
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摩擦声。
陆昭把沈清往身后带了半步，握紧安全锤。
阴影里走出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刀疤从左眼尾扯到下颌，右手握着的匕首。
“退回去。”刀疤男的声音很冷“否则你们活不过今晚。”
陆昭盯着他左腕凸起的骨节——那里有一圈淡白色的勒痕，是长期戴手铐留下的。
“你不是他的心腹。”他往前迈了半步，“上个月明远集团慈善晚会，你站在宴会厅角落，眼睛总往甜点台瞟。”
刀疤男的匕首尖垂了半寸。
“你有个七岁的女儿，爱吃芒果慕斯。”陆昭的声音放轻，像在哄受了惊的野兽，“三天前你请假去学校开家长会，韩明远让助理传话：‘再请假，就停了你女儿的白血病治疗金。’”
刀疤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给你的命令是灭口，不是保护。”陆昭指了指对方后腰——那里鼓着个硬邦邦的形状，“你怀里揣的不是对讲机，是微型追踪器。等我们死了，他会连你一起处理。”
沉默像块大石头压在通道里。
刀疤男突然攥紧匕首，却不是朝他们刺来，而是狠狠砸在墙上。
突然撞击声惊跑了几只老鼠，他背过身去，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地下三层最里间，铁门刻着‘红眼计划’。他刚进去五分钟，实验室密码是……”他突然顿住，侧耳听了听，“快走，我拖不住多久。”
沈清立刻拨通小王的电话：“定位地下三层！需要爆破组五分钟内到位！”陆昭拍了拍刀疤男肩膀，后者猛地一颤，却没躲开。
“你女儿的治疗金，我会让沈律师去谈。”他说，“现在，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刀疤男没说话，却退到墙根，背贴上潮湿的砖墙。
陆昭拉着沈清继续往下跑，台阶越走越陡，空气里开始飘着化学药剂的味。
地下三层的铁门就立在尽头，暗红的“红眼计划”四个字刻得极深。
陆昭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
门把手上还带着余温，显然刚有人碰过。
他用力一推，门内的感应灯亮起——正中央的实验台上摆着份文件，封皮烫金的标题刺得他瞳孔收缩：“记忆覆盖2.0——全球意识操控计划”。
沈清的指尖抵在文件边缘，迟迟没敢翻开。
“这不是终点。”陆昭的后颈泛起凉意，“韩明远十年前杀我爸，三年前制造碎尸案，都是在测试。现在……”他指节抵在桌沿发白，“他要的是操控。”
“滴滴——”沈清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掏出来扫了眼屏幕，眉峰微蹙：“老吴的未接来电。”
陆昭的目光落在文件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照片——是具男尸，胸口有道十字形切口，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
“先拍下来。”他摸出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照片里男尸的眼睛突然刺痛了他的视网膜——那是双暗红色的瞳孔。
通道外传来特警的脚步声。
陆昭把手机塞给沈清，转身时瞥见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闪了闪红光。
“走。”他扯着她往门外跑，“韩明远已经知道我们进来了。”
两人刚冲上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陆昭回头的刹那，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陆昭！”老赵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战术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上面有发现！老吴说——”
“先别说。”陆昭打断他，“等我们上去。”
沈清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她低头看了眼刚拍的照片，文件最后一页的备注栏里，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实验体37号，男，35岁，无身份记录。”
而老吴此刻正站在解剖室里，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翻过尸检报告最后一页。
无影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白亮的光斑，他盯着报告上的年龄栏，指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解剖台：“35岁……”
解剖台下方的冷藏柜突然发出“咔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金属隔板上。
老吴的动作顿住，慢慢直起腰。
他望着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十七分，停尸房的通风系统早该关闭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一片惨白。
老吴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指尖即将触到按钮时，冷藏柜的抽屉突然“砰”地弹开，一具尸体的手从里面垂出来，手腕上系着的标签在风里晃了晃，上面用黑体字写着：“实验体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