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陆昭把U盘插进电脑时,程序的提示音地响起时,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楼下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巷口,驾驶座上的墨镜男正对着手机低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先看视频。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鼠标点击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三倍。
视频加载的进度条一格格爬动,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画面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陡然停滞。
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正在调整实验台上的仪器。
背景里有金属碰撞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呻吟。t-7的目标不是杀死他们,男人转过脸,金丝眼镜反着冷光,是让他们成为听话的工具镜头下移,穿病号服的人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瞳孔涣散如死鱼,手臂上布满针孔,其中一道还在渗血。
陆昭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腹压出青白的印子。这不是医疗实验......他对着空气说出后半句,声音发颤,是制造傀儡。视频最后三秒,白大褂的袖口扫过桌面,露出半截胸牌——字的偏旁部首闪了一下,像道惊雷劈进他脑海。
手机在这时震动。
沈清的名字跳出来,背景音里混着打印机的嗡鸣:我和唐婉在监察组,刚提交了t-7的研究报告。
你那边......
视频我看到了。陆昭抓起外套,U盘被他紧紧的握着,穿白大褂的可能是楚医生,十年前韩明远在医院的带教老师。他顿了顿,听见电话那头纸张翻动的声响,你们那边怎么样?
唐婉把视频片段放给检察官看了。沈清的声音低下来,背景里传来唐婉的话外音:这不是个别企业的黑幕,是有组织的犯罪。接着是茶杯重重磕在桌面的脆响,检察官说......她吸了吸鼻子,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一个韩明远。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想起昨晚档案室里那个抽走楚医生文件的特助,想起林小曼说的像人牙的东西,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仁爱康复医院,韩明远的基金会控股的那家。他翻出电脑里的资料,t-7实验日志最后几页的地点代码,对应的是康复医院地下三层。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沈清突然说:我现在过去找你。
不用。陆昭把U盘塞进贴身口袋,钥匙串在指尖转了个圈,你留在监察组盯着,我去医院。他推开窗户,楼下的黑色轿车已经开走,只留下两道新鲜的轮胎印,记得锁好门。
仁爱康复医院的消毒水味比记忆中更浓。
陆昭站在复健区门口,看着穿蓝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机械地抬起右腿,放下,再抬起——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十七次,膝盖撞在轮椅扶手上的闷响像敲在他心上。
护理员端着药盘经过,他顺口问:这位患者什么情况?
阿尔茨海默?护理员嗤笑一声,家属说突然就不会自己吃饭了,前几天还把热水壶往自己脚上倒,说妈妈让我烫的她压低声音,昨天张奶奶更邪乎,护士扎针她都不喊疼,就盯着墙根说叔叔让我不许动
陆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蹲在男人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眨眼反射。
指尖掐上对方虎口,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男人的瞳孔依然涣散,机械地重复抬腿动作。这些人不是病,他掏出手机假装拍照,镜头对准男人手臂上的针孔,是被控制了。
短信提示音在掌心震动。
匿名号码,只有七个字:小心,有人来了。
陆昭抬头。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刚打开,两个穿黑衣的男人并肩走出来。
左边那个耳后有颗黑痣,右边的手腕上缠着医用绷带——和昨晚档案室监控里的手下特征分毫不差。
他转身往楼梯间跑,后背贴着防火门时,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门缝里漏出的光被阴影遮住,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复健区门口停住。
目标在三楼?黑痣男的声音沙哑,老大说活要见人,死......
闭嘴。绷带男打断他,楚医生要活的。
陆昭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操作,录音键红色的小点亮起。
他摸到口袋里的U盘,突然想起林小曼说的像人牙的东西——那些根本不是人牙,是实验体被摘除器官时崩落的碎齿。
脚步声重新响起,朝着楼梯间逼近。
陆昭屏住呼吸,看着门缝里的阴影越拉越长。
他的拇指按在门把手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听见自己用近乎平静的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了,白袍人
门把手动了。
他猛地推开门。
楼梯间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两个黑衣人错愕的脸。
黑痣男的手刚摸向腰间,陆昭已经侧身闪过,朝着楼下狂奔。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绷带男的怒吼:别让他跑了!
转角处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红光闪烁,像滴悬而未落的血。
陆昭摸出手机给沈清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跳跃:仁爱地下三层,带警......
手机突然黑屏。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楼梯间的信号格全变成了叉。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
陆昭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却在经过二楼转角时猛地顿住——消防栓的玻璃上,映出他身后两个人的影子。
而在他们头顶,悬挂着地下三层通道的指示牌,箭头正指向楼梯下方。
他低头看表,晚上八点十七分。
手机黑屏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沈清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新短信:监察组查到,楚医生十年前就死了。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陆昭听见黑痣男的冷笑:跑啊?
接着跑啊?
他摸出口袋里的U盘,触感依然温热。
黑暗里,有金属摩擦的声响——是刀出鞘的声音。
陆昭深吸一口气,朝着地下三层的方向,逆着追兵的脚步,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