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四神玄藏僵在原地,脸上的喜色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他没想到真昼会如此直白地驳回自己的隐含要求,更没想到主家竟无一人出声缓和。分家家主们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谁也不敢抬头看主位上的柊天利,更不敢轻易接话。
方才四神玄藏发难时的暗流涌动,此刻全化作了沉甸甸的沉默压在每个人心头。所有人都清楚,真昼那句“只准调兵,不准带人”,不仅是对四神家的警告,更是在向所有分家宣告:大阪的控制权,牢牢握在她和天翔手中,任何人都别想借主家亲临的机会插手。而柊天利始终闭目未言的态度,早已是最明确的默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长桌上的饭菜渐渐失了热气,空气中饭菜的香气也变得有些滞涩。真昼与天翔端坐原位,神色平静得如同方才什么都没发生;柊暮人、柊深夜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的碗筷;唯有四神玄藏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指尖叩击桌面的声音早已消失,只剩下紧绷的下颌线暴露着他的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主位上的柊天利终于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既没看脸色铁青的四神玄藏,也没看神色坦然的真昼,只是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吃饭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指令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众人如梦初醒般齐齐应了声“是”,慌忙拿起碗筷,却没人敢真的大口吞咽。方才的交锋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心里,分家家主们更是食不知味——四神家作为分家老牌势力,尚且在真昼面前讨不到半分便宜,还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若是换作自己,往后在大阪行事,岂不是更要步步谨慎?
饭桌上再无之前的客套寒暄,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在房间里回荡。每个人都低着头,快速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神却忍不住在余光中相互试探。真昼和天翔偶尔夹菜,动作从容不迫;柊天利慢条斯理地用着餐,仿佛席间的风波从未发生;而四神玄藏一口未动,只盯着碗里渐渐冷却的米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顿饭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结束,直到最后一人放下碗筷,全程再无一句多余的交谈。碗筷被人轻手轻脚地收走,房间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只是那份寂静里,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忌惮与警惕。
柊天利缓缓放下手中的餐巾,目光沉稳地扫过在座众人,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既然大家都吃好了,那么我们就该做正事了。”说罢,他的视线精准落在真昼与天翔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我们去分部的会议室。”
“是。”真昼与天翔齐声应道,立刻起身引路。一行人紧随其后穿过走廊,很快便来到分部5楼的大会议室门前。天翔侧身对身旁的时雨递了个眼色,时雨会意,立刻上前掏出钥匙,“咔哒”一声将紧锁的木门打开。
这5楼的大会议室本就是为大规模议事准备的——像此刻这样主家核心与分家家主齐聚的场合,正需如此宽敞的空间。它比三楼大阪分部日常使用的独立会议室大上数倍,足可容纳两百余人,显然是早就为这场重要会面做好了准备。
柊天利率先迈步走进会议室,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然而当所有人陆续落座时,却都愣住了——本该坐在最前端主位上的柊天利,竟没有走向那张象征最高权柄的座椅,反而从角落搬了张普通的木凳,坐在离主位足足三米远的一张小桌旁,姿态随意地将手肘搭在桌沿上。
会议室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困惑:家主这是要做什么?明明说要议事,为何放着主位不坐,偏偏选了这么远的位置?这举动实在反常,可方才四神家的教训就在眼前,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询问,只能暗自交换眼神,将满肚子的疑问死死憋在心里,生怕稍有不慎又触了家主的霉头。
柊天利扫过众人迷茫的神色,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对我的做法不解?”他指尖轻叩桌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大阪。我不常在这,对大阪的事务本就不熟悉,剩下的汇报工作,自然该交给真昼少将和天翔少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脸惊讶的分家家主们,冷哼一声:“怎么?这点事值得你们大惊小怪?”话音刚落,他抬手将身旁的真昼与天翔拽到主位前,声音掷地有声:“这场会议由你们主持,我在一旁看着就行。”
“天翔少将,你辅佐真昼少将,好好展示给我看看——你们平时是怎么调配资源、处理事务的,汇报的每一步做法是否站得住脚。”
真昼与天翔心中同时一凛,对视间已读懂彼此的心思:家主这招看似是放权,尊重他们在大阪的主权,实则是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当着所有分家家主的面让他们主持会议,明摆着是要考验他们能否压得住场面,能否承受分家暗藏的压力与试探。
好深的算计。二人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应道:“是,谨遵家主命令。”
此时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眼底藏着不同的心思。
有人满脸不可思议,暗自揣测:家主这是真的要放权给大阪分部了?
有人紧锁眉头,满脸困惑——向来掌控一切的柊天利,为何突然退到一旁,让真昼与天翔主持会议?这举动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深意?
更有几分家主派系的人,嘴角悄悄勾起隐晦的笑意。他们巴不得如此——只要真昼和天翔在会议上稍有疏漏,便能借机刁难,将这两位下一任当家的热门人选压下一头。届时在自己站队的主家成员面前,也能落下“洞察疏漏”的功劳。
相比之下,大阪这边的将领们心情则复杂得多。有人短暂地燃起一丝期待,以为主家终于认可了他们的治理;但更多人面色凝重,尤其是时雨、小百合、四神空、四神咲与八神琪这几位大阪的核心骨干,脸上更是难掩忧色。
他们常年在真昼与天翔麾下共事,对柊家的权术手腕早已看透——这哪里是什么放权?分明是家主设下的明眼圈套。一旦真昼与天翔在主持中把握不好分寸,或是应对分家质询时露出破绽,必然会遭到分家家主们的群起刁难,甚至可能动摇他们在大阪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