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域深处的密林愈发幽深,参天古木的枝干如虬龙盘绕,遮天蔽日,地面堆积的腐叶厚达数尺,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混着空气中弥漫的古老苔藓气息,透着几分诡异。宁一与婉婷并肩前行,混沌乾坤鼎悬于两人头顶,鼎身流转的混沌气如薄纱般笼罩四周,既隔绝着暗中窥探的神念,又时刻修复着宁一识海的细微损伤。
“那股神念还在跟着我们。”宁一眸色微沉,指尖凝着淡淡的阵纹,通过阴阳阵盘感知着后方的动静,“它在刻意收敛气息,却始终与我们保持着三里距离,像是在等待最佳时机。”他能清晰察觉到,这神念的腐蚀性比之前更强,似乎在随着靠近黑色石碑而不断滋长,仿佛与那片废墟的鸿蒙道韵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共生。
婉婷的本命灵剑微微震颤,剑身上的阴阳纹路忽明忽暗,与远方传来的剑道共鸣愈发强烈:“它在忌惮石碑的道韵,却又舍不得阴阳阵盘这块肥肉。”她一剑轻挥,一道柔和的剑光扫过前方密林,数棵拦路的古木瞬间被整齐斩断,断面处竟凝着一层淡淡的鸿蒙清气,“而且我能感觉到,石碑的锁龙纹正在与我的剑道产生共鸣,像是在引导我们靠近。”
话音刚落,前方的密林骤然开阔,一片黄沙漫天的废墟出现在眼前。与婉婷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别无二致:荒芜的大地龟裂如蛛网,碎石遍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石碑,高约数十丈,宽逾三丈,碑身光滑如镜,竟无半点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是鸿蒙初开时便已存在的天地奇物。石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灰色雾气,正是纯粹的鸿蒙道韵,看似微弱,却让周遭的空间都变得凝滞,连天地灵力都难以靠近。
“好强的镇压之力!”宁一脚步微顿,阴阳阵盘在掌心悄然转动,“这石碑不仅镇着秘境入口,更在镇压着某种东西,你看碑底。”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婉婷只见石碑底部陷入大地之处,隐隐有金色纹路闪烁,正是与阴阳阵盘同源的锁龙纹。这些纹路顺着地面蔓延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阵图,将整个废墟都笼罩其中,阵图运转间,散发出的镇压之力让人心头发紧,连她体内的剑意都忍不住收敛了几分。
就在两人靠近石碑不足百丈时,潜伏许久的恶意神念突然爆发!不再是之前的试探,而是化作一道漆黑如墨的神念长河,带着毁天灭地的凶煞之气,直扑宁一掌心的阴阳阵盘。神念长河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点点黑斑,鸿蒙道韵都被搅动得剧烈波动,石碑微微震颤,竟发出沉闷的嗡鸣。
“终于忍不住了!”宁一冷哼一声,混沌乾坤鼎瞬间暴涨至数丈大小,鼎口朝下,混沌气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挡住了神念长河的冲击。同时他指尖阵纹暴涨,千百道金色阵纹瞬间窜出,与地面的锁龙纹产生共鸣,“阴阳幻杀阵,起!”
数息之间,金色阵纹与锁龙纹交织融合,一座覆盖整个废墟的复合大阵骤然成型。阵内杀伐之气冲天,幻阵雾气迷蒙,无数剑影从阵纹中凝聚而出,正是阵剑合一的极致体现。神念长河闯入阵中,瞬间被无数剑影绞杀,黑色雾气四散飞溅,却又在半空重新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两个小辈,也敢觊觎上古秘境?”人形轮廓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神念波动如刀割般刮过两人识海,“阴阳阵盘与锁龙纹同源,本就是老夫守护秘境的信物!当年那剑疯子以‘心术不正’为由,夺我《镇魔剑经》,毁我道基,将我炼化为碑下恶灵,囚我三千载!今日便取了你们的性命,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婉婷眸色一凛,本命灵剑化作一道流光,阴阳剑道全力运转,剑光如阴阳轮转,既带着生灭之韵,又蕴含阵道锋芒:“藏头露尾之辈,也敢大言不惭!”她一剑刺出,九道剑影再次凝聚,诛仙剑阵的雏形在阵中展开,与宁一的阴阳幻杀阵相互呼应,“阿宁,借阵之力!”
“好!”宁一点头,催动阴阳阵盘的瞬间,识海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方才神念冲击的旧伤未愈,强行催动阵盘让他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血迹。但他咬牙强忍,阵眼处的空间裂隙再次开合,将石碑的鸿蒙道韵引入阵中。鸿蒙清气与混沌气交织,阵内法则波动愈发狂暴,人形轮廓的神念被不断压制,模糊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
“鸿蒙道韵?你们竟然能引动石碑之力!”人形轮廓发出惊怒交加的嘶吼,神念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漆黑的利爪,无视阵内剑影,直扑宁一识海,“拼着神念溃散,也要夺了阵盘,向那剑疯子复仇!”
宁一早有防备,混沌囚天指再次凝出,混沌本源凝聚于指尖时,他浑身灵力剧烈波动,脸色苍白如纸——这一指几乎抽空了他半数灵力,经脉都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屈指一弹,黑白相间的指劲精准命中漆黑利爪,利爪瞬间冻结、碎裂,腐蚀性神念被混沌气彻底湮灭。
与此同时,婉婷的剑光已至,阴阳剑道的生灭之韵彻底爆发,一剑斩在人形轮廓核心处。但连续催动诛仙剑阵与阴阳剑道,让她气息紊乱如絮,额间渗出细密汗珠,握剑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剑光亦泛起涟漪般的晃动:“阵剑合一,诛灭恶念!”
剑光穿透轮廓,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神念如潮水般退去,却并未彻底消散,而是朝着石碑底部的锁龙阵图窜去:“我不甘心!这鸿蒙石碑与《镇魔剑经》,本尊守护了三千载……凭什么他一句道义,便能夺我一切?今日便让这锁龙纹崩碎,秘境陪葬,玉石俱焚!”
“不好,他想毁阵自爆!”宁一脸色骤变,强撑着灵力枯竭的眩晕感,眼前阵阵发黑,却依旧急忙催动阴阳阵盘,与婉婷一道追去。婉婷此刻亦是强弩之末,本命灵剑的光泽黯淡了大半,剑身隐隐传来悲鸣,显然灵性已受损伤,却仍咬牙斩出一道剑光,试图阻拦神念。
就在神念即将触碰到锁龙纹的瞬间,石碑突然剧烈震颤,鸿蒙道韵暴涨,碑身之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古老的剑形铭文。铭文亮起,一股纯粹的上古剑意冲天而起,瞬间将黑色神念钉在半空——这剑意凌厉却不失悲悯,深处藏着一丝决绝的悲伤与无奈,仿佛在诉说着当年镇压同道时的痛彻心扉。
“这是……上古剑修的镇魔铭文!”婉婷喘息着扶住摇摇欲坠的宁一,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眼中闪过深切震惊,“这剑意里的情绪……当年的‘剑疯子’,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黑色神念在铭文剑意的镇压下不断消融,化作点点黑斑被鸿蒙道韵净化。危机解除的瞬间,宁一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险些栽倒,被婉婷死死扶住。他脸色惨白如纸,识海如被万针穿刺,疼得浑身痉挛,灵力之海近乎干涸,混沌乾坤鼎也黯淡无光,鼎身的混沌气稀薄得几乎看不见;婉婷也好不到哪里去,气息急促如拉风箱,额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本命灵剑自动飞回剑鞘,连维系剑身形态都显得勉强。
“阿宁,你怎么样?”婉婷急忙渡过去一缕精纯灵力,却因自身损耗过重,灵力微弱得如同烛火。
宁一靠在石碑上缓了许久,才勉强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无妨……只是损耗过度……这恶念竟是秘境前守护者,《镇魔剑经》的传承,牵扯的因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能感觉到,识海深处残留着恶念的腐蚀性气息,混沌乾坤鼎的修复速度都慢了许多。
婉婷望着石碑上渐渐隐去的剑形铭文,眼中向往与凝重交织:“‘镇魔’二字,从来不是简单的剑法,而是沉甸甸的责任。那铭文中的悲伤,我感同身受……或许传承的代价,远比我们想的沉重。”
就在这时,石碑底部的锁龙纹突然亮起,与阴阳阵盘的光芒相互呼应,废墟中央的地面轰然裂开,一道通往地下的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两侧刻满剑形纹路,剑道共鸣愈发清晰,浓郁的上古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恶念同源的阴冷气息。
宁一握紧婉婷的手,借着她的支撑缓缓站起,眸色依旧坚定:“秘境已开,再危险也要去看看。先调息半个时辰,恢复几分实力再动身。”
婉婷点头,两人并肩坐在石碑旁,运转功法恢复灵力。他们都未曾察觉,一丝极淡的、源自恶念本源的漆黑细线,在锁龙纹亮起的瞬间,已悄然附着于宁一的衣角,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蠕动,而后隐入秘境入口的阴影之中——这缕残念并未消散,而是带着复仇的执念,准备在秘境深处掀起更大的风浪。
石阶尽头的黑暗中,无数柄上古灵剑悬浮的虚影愈发清晰,剑意森寒刺骨。一场关乎传承、责任与隐藏危机的试炼,已然在前方等候。而那本《镇魔剑经》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当年的“剑疯子”与前守护者之间,谁才是真正的“心术不正”?这一切的答案,都将在秘境深处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