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陈仁山的疑虑,摆渡人淡然道:“不必疑虑,老衲助你,一则是缘法使然,你坠入此间,便是与老衲有缘。”
“二则,‘深渊’乃众生之敌,你能令其受挫,老衲乐见其成。”
说着,摆渡人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陈仁山的现在,看到了某种模糊的未来:“三则……或许,你这‘混沌变数’,真能在这死局中,搅动出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说完,摆渡人不再多言,重新转过身,缓缓摇动木桨。
小舟在无边的雾气中,向着未知的深处平稳驶去,只有那规律的划水声,如同永恒的韵律。
陈仁山看着老者的背影,心中疑虑未完全消除,但此刻也别无选择。
他收敛心神,再次闭上眼睛,全力运转《混沌真解》,引导着体内那被暂时稳定的力量,开始缓慢地修复伤势,并尝试着去理解与融合那缕来自幽冥鉴碎片的“引魂”规则。
时间在这片奇异的忘川支流中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陈仁山再次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时,他体内的伤势已然稳定,混沌金丹上的裂痕愈合了大半。
虽然距离恢复巅峰还有差距,但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而且,而更让陈仁山惊喜的是,他对那缕“引魂”规则的融合,已然入门!
虽然远未掌控,但他已经能够初步调动一丝其中的力量。
陈仁山心念微动,指尖一缕带着淡淡幽冥气息的细微灰芒一闪而逝。
这缕灰芒并无直接的攻击力,却仿佛能隐隐牵动生灵内心深处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尤其是恐惧与迷茫。
这并非控魂,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引信”。
若能善加利用,或许在未来的战斗中能起到奇效。
陈仁山抬起头,发现小舟不知何时已停靠在了一片朦胧的“岸边”。
岸上依旧是弥漫的雾气,看不清具体景象。
摆渡人站在船头,负手而立,望着那片雾气。
“缘起缘灭,渡程已尽。” 他缓缓开口,“前方,便是归路。”
陈仁山起身,对着摆渡人深深一揖:“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不知前辈尊号,日后……”
摆渡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名号不过虚妄,忘却即可,去吧,记住,混沌非止毁灭,幽冥亦非终点!你的路,还很长。”
紧接着,摆渡人袖袍轻轻一挥。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起陈仁山,将他送向了那片朦胧的岸边。
在身体离开小舟,没入雾气的最后一瞬,陈仁山听到摆渡人那平和的声音最后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
“若欲寻其他碎片线索,或可往‘影武者’深处一行,‘档案馆’虽好,终是故纸堆,有些真相,藏在活水之中……”
话音袅袅散去。
陈仁山感觉脚下一实,已然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
周围的雾气迅速消散,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申城远郊,靠近长江入海口的一片荒芜芦苇荡中。
此时,天色微明,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他回来了。
感受着体内初步融合规则后带来的微妙变化,以及怀中那枚依旧冰凉的档案馆符钥,陈仁山望向申城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影武者”深处?
看来,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联盟了。
紧接着,陈仁山身形一晃,就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融入了芦苇荡的深处,向着那座危机与机遇并存的巨大都市,再次潜行而去。
而在他身后,那艘名为“忘川”的小舟,连同那位神秘的摆渡人,已悄然隐没于时空的夹缝,仿佛从未出现过。
申城西区,毗邻苏州河的一片未被大规模开发的老巷子,如同城市肌理中一块顽固的老年斑。
与南市老城厢的烟火气不同,这里更加破败寂静,许多房屋都已人去楼空,墙壁上用猩红的油漆刷着巨大的“拆”字,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刺眼。
陈仁山按照玄胄当初留下的纸条,在迷宫般的窄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扇嵌在斑驳砖墙里,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歪斜的木门前。
门楣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黄铜锁。
就是这里了,“影武者”在申城的联络点之一。
陈仁山没有敲门,而是按照某种特定的韵律,用手指在门板上轻重不一地叩击了七下。
声音在空寂的巷弄里回荡,带着一种隐秘的节奏。
几秒后,门内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弹开。
木门向内滑开一道缝隙,没有灯光透出,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陈仁山没有丝毫犹豫,侧身闪入。
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将最后一丝天光隔绝。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房间,而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倾斜的狭窄甬道。
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头顶偶尔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气,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与机油混合的奇特气味。
甬道尽头,是一扇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厚重金属巨门。
门前站着两名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全息面甲,手持造型奇特脉冲武器的守卫。
他们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但陈仁山能感觉到,两股冰冷而精准的杀气已经锁定了他。
“凭证。”
左侧的守卫发出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陈仁山取出那枚得自石星瞳的古老符钥,以及玄胄给他的纸条。
他没有递过去,只是展示了一下。
两名守卫眼中的传感器红光在符钥和纸条上扫过。
“身份确认:‘混沌’访问者。权限:临时二级。允许进入。”
守卫侧身,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景象豁然开朗,与门外破败的旧城区判若两个世界。
这是一个极具未来感的广阔空间,挑高超过十米,穹顶是模拟的自然光,柔和而明亮。无数全息屏幕悬浮在半空,显示着全球各地的实时数据流,能量波动图,以及一些模糊的异常事件标记。
穿着各色服饰,戴着不同面具,或进行过面部模糊处理的人员在其中忙碌穿梭,低声交谈,或是操作着充满科技感的控制台。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细微的白噪音,混合着各种电子设备运行的嗡鸣。
这里不像档案馆那样古老寂静,而更像一个高效运转的处于地下的军事指挥部或情报交易中心。
一个穿着灰色制服,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像文职人员的年轻女子快步迎了上来,她的笑容之中满是好奇之色。
“陈仁山?跟我来,执事已在等你。”
陈仁山跟随她穿过繁忙的主厅,进入一条相对安静的内部通道。
通道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门牌上标注着“情报分析”、“装备维护”、“战术推演”等字样。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标注着“接待室-3”的门前。
女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便转身离开。
陈仁山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陈设简洁,只有一张金属桌和两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