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冬藏蕴生与旧谱新声
小雪的寒气漫进药铺时,林婉儿正把最后一批紫苏籽封进陶瓮。瓮底铺着层“三色苏”的枯叶,籽粒落在上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雪粒敲窗。她在瓮口贴上新写的封条,上面用朱砂画着株小小的萌芽,旁边写着“待春”二字。
“西域的籽链响起来真好听!”小芽儿举着串沙漠苏籽项链在屋里转圈,链坠的暖石碰撞着,发出温润的轻响。她的新画册第一页,画着个被雪覆盖的陶瓮,瓮口冒着热气,里面钻出株顶着雪的紫苏苗。“阿椰姐姐说,南洋的暖棚里烧着炭火,粉苏籽在陶罐里发芽了,像群白胖的小虫子。”
小石头正用“铁苏”的老根雕刻药杵,根材坚硬,刻刀落下时溅起细碎的木屑,混着淡淡的药香。“刀疤脸托人送了坛黑风岭的紫苏根酒,”他往火塘里添了块柴,“说这酒埋在石缝里五年了,专治冬天的冷骨头。”他举起刻了一半的药杵,“这玩意儿雕成了,就用来碾‘聚魂碗’里的混种,让力道里也带着老根的劲儿。”
药魂木的石座旁,“聚魂碗”被裹上了厚厚的棉布。阿芷每天都会去翻晒碗里的籽,用太爷爷留下的竹耙轻轻拨动,让每粒籽都能晒到太阳。“你太爷爷说,冬天的太阳最养籽,”老人把晒暖的籽收进碗里,“就像人冬藏,得攒够了热乎气,开春才能使劲长。”
南洋老画师的信里,夹着幅《冬苏图》。画中的断星崖被雪覆盖,药圃里的残株上顶着雪,却有细小的根须在雪下蔓延,像无数条银线,与地下的药魂木根系连在一起。画的题跋是:“雪掩其形,根藏其力,待东风至,破土有声。”
城里西医院寄来本《紫苏疗愈手记》,里面记着病人与紫苏的故事:有老人对着幼苗说话,说它长得比自己的孙子还快;有孩子把掉落的叶片夹进课本,说闻到香味就不害怕打针了。“我们给这疗法取名‘草木共情’,”附信里说,“比任何药物都更能安抚人心。”
冬至前夜,众人围着火塘守岁。小石头把雕好的药杵放在桌上,杵头刻着朵“三色苏”,纹路里还残留着木屑的香气。林婉儿取出太爷爷的医书,翻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那支掺了花汁的笔写下:“冬藏非寂,是为新生;旧谱非终,是待新声。”
小芽儿忽然拉起众人的手,唱起了新编的守岁谣:“雪落崖,籽儿眠,火塘暖,盼来年,苏叶展,人团圆。”歌声混着火塘的噼啪声,在药铺里轻轻回荡。
林婉儿望着窗外的雪,药魂木的影子在雪地里安静矗立。她知道,这个冬天,断星崖的药圃里藏着无数等待——陶瓮里的籽在积蓄力量,“聚魂碗”里的混种在交融气息,远方的紫苏在暖棚里孕育新绿。而这些等待,终将在某个东风拂面的清晨,化作破土而出的惊喜,带着旧岁的温厚,带着新年的期盼,在断星崖的土地上,续写新的篇章。
夜渐深时,火塘边的铜药铃忽然轻轻晃动,仿佛有远风穿过,带来了南洋暖棚的炭火香,西域沙漠的暖阳味,黑风岭石缝的清冽气。林婉儿知道,那是远方的紫苏在回应,是四海的牵挂在共鸣,是断星崖的故事,在冬夜里悄然生长,等着春天一来,便破土而出,声传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