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实验室的裂痕
宏业集团研发中心的玻璃幕墙在暴雨中泛着冷光，像一块巨大的冰面。林宇和陈峰站在前台，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研发项目介绍，指尖都有些发凉。半小时前，他们申请见陈景明，却被秘书以“陈博士正在进行关键实验”为由挡在了外面。
“关键实验？”林宇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扫过前台小姐紧绷的侧脸，“我查过陈景明的公开资料，他近五年发表的论文都集中在传统制药领域，和李宏的生物科技项目八竿子打不着。”
陈峰抬手看了看表，距离他们发出传讯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再等五分钟，不行就强行进去。”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就在这时，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正是陈景明。
“陈警官，林警官，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主动伸出手，指尖微凉，“刚在调试新设备，脱不开身。”
林宇握住他的手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白色印记，像是长期戴某种手环留下的。“陈博士，我们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陈景明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我的办公室在三楼，这边请。”
研发中心内部比想象中冷清，走廊两侧的实验室大多亮着灯，却看不到人影。路过一间标着“生物安全三级”的实验室时，林宇透过玻璃门，瞥见里面几个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围着一台巨大的仪器，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纹，像某种生物的脉搏。
“陈博士主要负责哪块研究？”林宇状似随意地问。
“主要是新型抗生素的研发。”陈景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李总对生物医药很感兴趣，这也是他想和国外公司合作的原因。”
他的办公室简洁得近乎刻板，书架上摆满了外文期刊，墙上挂着一幅化学分子结构图。陈峰坐下后，直接将那张修复好的三人合影放在桌上：“十年前，市生物研究所，你和李宏、陈默在一起，对吗？”
陈景明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是啊，那时候我们都在研究所工作，李宏是项目投资人，我和陈默是研究员。”
“你们当时在研究什么项目？”
“就是一些基础的基因序列分析，没什么特别的。”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显得很温和，“后来研究所资金链断了，项目就停了，陈默也出国了。”
林宇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视线不自觉地瞟向书架最上层的一个黑色保险箱。“陈默回国后，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陈景明摇头，“听说他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直在休养。”
谈话进行到一半，陈景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窗边接听，声音压得很低，只能隐约听到“试剂”“稳定”之类的词。挂了电话后，他抱歉地说：“实验室有点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要不我们改天再谈？”
“不急，”陈峰靠在椅背上，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我们还想问问，你认识张启明吗？”
陈景明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张……张启明？宏业的那个副总？认识是认识，但不熟。”
“可照片上和你、李宏站在一起的，就是他。”林宇拿出张启明的资料照片，“他既是宏业的副总，又是鼎盛集团的技术顾问，你会不知道？”
陈景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拿起茶杯的手开始发抖。“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研究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陈博士，不好了！3号实验室的培养皿出问题了，样本开始异常增殖！”
陈景明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严格控制温度吗？”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陈峰说，“抱歉，我必须过去看看。”
林宇和陈峰立刻跟了上去。3号实验室里一片混乱，几个研究员正手忙脚乱地往培养皿里注射着什么试剂，玻璃柜里的液体原本是透明的，此刻却泛起诡异的紫色，还在不断冒泡。
“快关负压系统！”陈景明大吼一声，戴上手套冲过去，亲自操作仪器。他的动作熟练而急切，完全没了刚才的从容。林宇站在门口，注意到操作台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和废弃工厂找到的一模一样的玻璃瓶，标签上写着“稳定剂b”。
混乱平息后，陈景明摘下手套，额角全是冷汗。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峰和林宇，脸色更加难看。“只是小故障，没什么大事。”
“这种‘稳定剂’，你们常用？”林宇指着那个玻璃瓶问。
陈景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嗯，实验需要。”
离开研发中心时，雨下得更大了。林宇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矗立在雨幕中的建筑，突然觉得它像一个巨大的蜂巢，里面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在撒谎，”林宇肯定地说，“那个实验室绝对有问题，还有那个保险箱。”
“不止这些，”陈峰发动车子，“他提到陈默时，左手食指在桌角敲了七下，提到张启明时敲了五下，这是典型的紧张反应。而且他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很低，却在茶杯里加了三块冰——他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
回到警局，技术科的报告恰好出来。“那些化学试剂里的不明有机物，和市生物研究所十年前丢失的一批实验样本成分一致。”老张推了推眼镜，“还有那个录音笔，我们修复了后面的杂音，能听到一句模糊的话：‘陈博士的副作用……’”
陈博士？林宇心里一动：“是陈景明还是陈默？”
“录音里的声音更像是在说陈景明。”老张调出音频波形图，“而且我们查到，十年前市生物研究所发生过一起严重的实验事故，一个研究员在操作时突然发狂，打伤了三个人，后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个研究员，就是陈默。”
所有的线索突然像拼图一样拼在了一起：十年前的实验事故，发狂的陈默，神秘的项目，消失的样本，如今李宏的死亡，张启明的双面身份，陈景明的刻意隐瞒……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很可能就藏在宏业集团的研发中心里。
“我们得再去一趟研发中心，”陈峰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这次，要打开那个保险箱。”
深夜的研发中心寂静无声，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林宇和陈峰避开监控，悄悄潜入陈景明的办公室。林宇用特制工具打开保险箱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保险箱里没有现金或珠宝，只有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和一支冷藏管。
文件夹里是十年前的实验记录，上面记载着一个代号为“灵踪”的项目——他们在研究一种能增强人体机能的基因药剂，但这种药剂有严重的副作用，会导致使用者精神紊乱，甚至发狂。而陈默，就是第一个实验者。
冷藏管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灵踪试剂改良版”。
“这就是李宏要抢的技术？”林宇看着那些记录，手脚冰凉，“他们把人当小白鼠？”
陈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几行潦草的字迹：“张启明偷走原始数据，与外部势力勾结，李宏发现后想终止项目……”后面的字迹被涂抹了，看不清内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景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眼镜反射着应急灯的光，脸上再没有了白天的温和，只剩下疯狂和绝望。
“你们不该来的，”他的声音嘶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这个秘密，就该永远埋在地下。”
林宇立刻拔出配枪：“陈景明，放下刀！你已经被包围了！”
陈景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包围？你们以为能跑得掉吗？这里的通风系统，已经充满了稀释后的灵踪试剂……”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影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失踪多日的陈默。他手里拿着一个喷雾器，朝着陈景明大喊：“快用这个！能中和试剂！”
陈景明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陈峰猛地扑过去，夺下了他手里的手术刀。林宇迅速上前将他制服，铐上手铐。
陈默看着被制服的陈景明，眼神复杂：“十年了，你还是没明白，这东西根本不该存在。”
陈景明瘫坐在地上，突然痛哭起来：“我只是想弥补……当年是我把试剂用在你身上的，我想改良它，证明它是安全的……可李宏为了赚钱，非要把它投入生产，张启明又把数据卖给了那个组织……”
林宇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明白了所有事情：十年前的实验事故让陈默精神受损，陈景明一直试图改良试剂弥补过错，李宏发现商机后想强行推进项目，张启明则勾结神秘组织（很可能就是当年的灵修会残余）想窃取技术，争执之下，组织成员杀了李宏，留下血色符号警告，之后又接连灭口或掳走知情人……
雨还在下，冲刷着江城的夜晚。林宇站在研发中心的门口，看着被押上警车的陈景明，心里却没有破案的轻松。那个神秘组织还没完全覆灭，张启明和李佳明的下落还没找到，而“灵踪”试剂带来的阴影，恐怕还会笼罩着这座城市很久。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实验记录，封面上那个“灵踪”的代号，和李宏书房的血色符号隐隐有些相似。或许，这个符号不仅仅是组织的标记，更是这个疯狂项目的烙印。
案件似乎有了突破，但林宇知道，真正的追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