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雄葬礼世界】
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悄然而逝。
生活的重心早已从惊心动魄的冒险,转向了柴米油盐的温馨与期待。
野比家的屋檐下,欢声笑语依旧,却更多了一份沉静安稳的幸福。
大雄依旧在他热爱的领域努力着,静香则成为了更受欢迎和信赖的儿童心理咨询师,用她的温柔与坚韧,抚慰着许多幼小的心灵。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静香和大雄驾车缓缓行驶在通往监狱的路上。
静香的手时不时轻柔地抚过自己明显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她和大雄爱情的结晶,一个崭新的小生命。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恬静而略带一丝复杂神色的脸上。
距离母亲出狱,还有五年。
这个曾经让她恐惧,憎恨,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牵绊的地方,如今再次到来,心境却已然不同。
是因为自己即将成为母亲,所以对“母亲”这个身份有了更深的理解,还是仅仅想给过去一个彻底的交代?
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觉得,在孩子出生前,应该再来这里一次。
监狱探视室,依旧冰冷肃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压抑的气息。
但与五年前那次充满火药味的探视不同,这一次,静香的心境平和了许多。
铁栏对面,门被打开,藤本夫人缓步走了出来。
静香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微微一怔。
五年不见,母亲的变化显而易见。
她依旧穿着囚服,但不再像过去那样竭力维持着一种扭曲的体面,或是充满攻击性的癫狂。头发也剪短了些,多了些花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
但最让静香感到陌生的,是母亲的表情和眼神。
那张曾经被刻薄和疯狂占据的脸,此刻显得平和了许多,深刻的皱纹依旧,却不再是因为咬牙切齿,反而像是经历了某种内心的冲刷,变得柔和了些许。
她的眼神,不再是浑浊不堪,充满算计与恶意的漩涡,而是……带着疲惫,甚至有着一丝……清明?
她安静地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目光落在静香身上,尤其是看到她隆起的腹部时,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愧疚,也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喜悦?
“静香……”
母亲开口了,声音沙哑,却不再尖锐刺耳,反而带着属于长辈的温和,尽管这温和显得那么生疏和小心翼翼。
“你……你来了。身体……还好吗?”
静香轻轻点头,护住小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嗯,我很好。”
短暂的沉默后,藤本夫人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交握的手,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再次抬起头,目光真诚而带着痛楚地看向静香:
“静香,对不起。”
这句话,她说得很慢,却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艰难地挤出。
“这五年,我在里面……想了很多很多。回想过去对你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我简直不配做一个母亲。”
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眼中泛起了水光,里面全是悔恨与自责。
“我被虚荣和扭曲的执念蒙蔽了眼睛和心,把你当成了实现我自己野心的工具……我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你,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你……我甚至……甚至不让你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和快乐……”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知道我犯下的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我只是……只是想亲口告诉你,妈妈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也对大雄……感到抱歉,我曾经那样看不起他,侮辱他……”
静香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预想中的快意,也没有轻易涌上的原谅。
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苍老憔悴、眼中带着真切悔意的女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童年的阴影,那些竹条抽打的疼痛,那些恶毒言语的冰冷,并非几句道歉就能烟消云散。
但此刻母亲眼中那清晰的痛苦和悔恨,也不似作伪。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藤本夫人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以为连这卑微的道歉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最终,静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平静:
“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目光锐利地看向母亲:
“希望你不是因为在里面待久了,为了减刑或者别的什么,才在我面前作秀。”
“不!不是的!”
藤本夫人急切地摇头,眼泪终于滑落:
“静香,我不是在作秀!我是真的……真的后悔了!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女儿,我的人生也变得一团糟……这都是我的报应……我常常梦见你小时候,抱着那个被我撕碎的玩偶哭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她用手背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情绪激动,却努力克制着不失态。
看着她真情流露的样子,静香紧绷的心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她垂下眼帘,再次轻抚自己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胎动。
一种奇异的联系,仿佛通过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连接了她与眼前这个赋予她生命,也曾带给她无尽痛苦的女人。
“……我怀孕了。”
静香抬起眼,轻声说道。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轻柔的惊雷,在藤本夫人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静香的肚子,然后又看向静香的脸,嘴唇哆嗦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真……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她语无伦次,想要笑,却又在哭,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极度愧疚和初为人外婆的喜悦的复杂表情。
“恭喜你……静香。大雄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你也会是个好妈妈,你比我……强太多了……”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看着母亲喜极而泣,真情流露的模样,静香心中最后一点坚冰,似乎也开始融化了。
她站起身,轻声道:
“我该走了。”
藤本夫人也慌忙站起来,隔着铁栏,贪婪地看着女儿,目光最后久久停留在她的腹部,充满了不舍与祝福:
“好……好,你慢点走……注意身体,一定要好好的……”
静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探视室。
身后,母亲那混合着泪水与释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门隔绝了视线。
走出监狱大门,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驱散了从那个冰冷建筑里带出来的寒意。
大雄正靠在车边,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看到静香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小心地扶住她,关切地问:
“静香,怎么样?她……有没有又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保护欲。
静香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微微摇了摇头。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
“她变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她向我道歉了,很真诚地……也为曾经对你的态度道了歉。听到我怀孕,她……很高兴。”
大雄有些惊讶,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愿意再次接受她吗?”
他了解静香内心的善良与柔软,也深知她曾经受过的伤害。
静香转过头,看向大雄,眼神平静而清醒:
“那要看她出狱后的表现。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平过去的一切。我需要时间,也需要看到她真正的改变。”
她将手轻轻放在大雄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微微一笑。
“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大雄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监狱,向着他们温暖的家,向着充满希望的未来驶去。
而此刻,在冰冷的牢房里,藤本夫人缓缓走回自己的床位。
同室的狱友见到她,也热情的向她打招呼。
因为她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阴沉沉的戾气,也没有了偶尔会爆发的歇斯底里,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平静,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弧度。
她坐在床边,从枕头下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静香小时候的照片,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但这一次,泪水洗净的不是怨恨,而是深深的懊悔与一种新生的期盼。
她确实变了。
因为救赎者与冠位命运之兽的那一战,以及内心深处或许从未完全泯灭的母性,在时光与因果的冲刷下,终于让她从那个被虚荣和掌控欲扭曲的躯壳中挣脱出来了一丝缝隙。
就像……在无数个没有被悲剧阴影笼罩的正常世界里,那些爱着女儿,温柔明理的静香母亲一样,属于“母亲”的纯粹情感,已经在她心底复苏。
她望着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那一方天空,眼神不再悲伤,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