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腰侧那不断渗出鲜血,边缘已经开始泛起不祥紫黑色的伤口,圣奈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身上的作战服一般苍白。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伤口处迅速蔓延至全身,那是病毒入侵的征兆。
“这次……终于轮到我了吗……”
她低声呢喃,眼中无法抑制地涌起巨大的恐惧和深切的悲伤,但她还是强行扯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个无比无奈和苦涩的笑容。
她曾以为自己早已见惯了生死,对感染变异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但当事到临头,亲身感受着生命和理智正被一点点剥离时,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绝望,依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胖虎沉默地低下了头,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自己最尊敬最信赖的“圣奈老大”,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心脏像是被巨石压住,沉闷得无法呼吸。
经历了大雄的“牺牲”,静香的异变,以及无数战友在他眼前倒下……末世之下的生离死别,仿佛已经成了常态,几乎要将他的情感磨砺得麻木。
但每一次,痛苦依旧新鲜而锐利。
“大雄……”
圣奈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那个身影单薄的少年。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内心竟然对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感。
然而,她看到的,是大雄呆呆地望着她,脸上早已布满泪水,那双总是带着温和或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深刻的痛苦和理解。
是啊……他懂的。
他是这里唯一真正体会过被感染后,那种等待死亡,在绝望深渊中挣扎滋味的的人……
“大雄……我……”
圣奈的声音再也无法维持平日里的清冷,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哽咽,那是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流露出的脆弱和依赖。
“对不起……我被感染了……”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在她最后的时间里,她希望……他能抱抱自己。
大雄猛地从巨大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哆啦A梦的圆手,声音因为极度的焦急而变调:
“哆啦A梦!救救她!求求你!就像上次救我那样!用那个罗盘!快啊!”
哆啦A梦从失去静香和即将失去圣奈的双重打击中惊醒,他点了点头,立刻举起次元共鸣罗盘,全力催动!
罗盘中心的蓝色水晶再次绽放出光芒,笼罩住圣奈腰侧的伤口,那紫黑色的蔓延趋势确实被明显地延缓了,病毒活跃度似乎受到了抑制。
然而,与上次瞬间净化大雄体内病毒,愈合伤口的神奇效果相比,这一次白光仿佛遇到了某种顽固的抵抗,无法将病毒根除,那道狰狞的伤口也依旧存在,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怎么……怎么会这样?!”
哆啦A梦难以置信地看着罗盘,又看看圣奈的伤口,圆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惊慌。
“为什么……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哆啦A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雄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明明对大雄你就很有效果!为什么对圣奈就不行?!难道是病毒变异了?还是……还是罗盘的能量不够了?!”
哆啦A梦急得几乎要跳起来,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让他几乎要崩溃。
圣奈注意到了大雄那因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她心中一痛,反而升起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摇了摇头,一边任由泪水滑落,一边努力维持着那个苦涩的笑容,轻声道:
“看来,我终究没有大雄你那样的……好运气呢……”
圣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命的无奈感,她将手中那柄陪伴她战斗许久的爆裂武士刀,郑重地递给了身旁的胖虎,然后决然地转过身,准备像无数感染后的战士一样,独自走向生命的终点,不给自己变异伤害同伴的机会。
然而,就在她迈出脚步的瞬间,一只坚定而温热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大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尽全力拉着她,朝着避难所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眼神直视前方,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大雄?你想干什么?”
圣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只能被动地跟着他跑,呆呆地看着前方那个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此刻却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背影。
“大雄!你怎么了?!”哆啦A梦和胖虎也被吓了一跳,立刻追了上来。
“当然是带圣奈回避难所!”
大雄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却异常清晰。
“去找出木杉!他和小夫不是拿着病毒资料去实验室了吗?!他们在研究抗体!一定会有血清的!一定会有的!!”
“你理智一点!大雄!”
哆啦A梦试图劝阻,声音焦急万分。
“万一圣奈在回去的路上就变异了呢?!到时候怎么办?!你会害了所有人的!”
“现在圣奈才刚刚感染!应该还有时间的!”
大雄嘶声反驳,仿佛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连我这种人都坚持了快半天!圣奈她比我坚强那么多!她一定会坚持得更久!”
他的内心如同被千万把刀同时切割,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已经失去了静香,那个他从小爱慕的女孩……
他不能再失去圣奈了!这个外表清冷,内心却同样柔软,与他并肩作战,在他最绝望时给予他安慰的朋友……如果连她也无法拯救,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圣奈,他愿意赌上一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必须去尝试!
否则,他余生都将活在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之中!
“大雄!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胖虎也冲到旁边,试图拦住他。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感染发作时间都不一样!你冷静一点!万一圣奈老大提前失控了呢?!你想过后果吗?!”
大雄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胖虎和哆啦A梦,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废墟中:
“如果圣奈失控了……那我就陪她一起变丧尸!大不了……就是一起死!!!”
这句话,如同最沉重的誓言,又如同最绝望的呐喊,狠狠撞击在圣奈的心上,她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大雄那决绝而疯狂的侧脸。
一股强烈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悸动,如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防线!
在遇到大雄之前,她的人生是规划好的优秀路径,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有些懦弱的男孩,愿意为了她赌上自己的性命,发出如此不计后果,如此震撼人心的誓言。
这份为了她而存在的信念,让她平静已久的心湖,彻底沸腾了……
“大雄!别傻了!”哆啦A梦痛心疾首地喊道。
“如果你死了!那这个世界怎么办?!静香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
“如果连眼前的朋友都无法拯救!那我拯救这个世界又有何用?!!”
哆啦A梦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劝诫的语言在大雄那纯粹到极致,也固执到极致的善良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了解大雄,一旦他认定要保护的人,那种倔强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幸运的是,他们与斯威克决战的地方距离避难所已经不远。
大雄拉着圣奈的手一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狂响。
他不敢回头去看圣奈腰侧那愈发刺眼的伤口,只能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都灌注在紧握的手上,朝着那片象征着最后希望的避难所隔离区冲去。
然而,希望的火苗在抵达隔离区外围的瞬间,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的闯入,尤其是圣奈那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和腰侧无法忽视的伤口,立刻引起了正在紧张作业的人们的注意。
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警惕,以及迅速蔓延开的恐惧。
“站住!”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维护队队员率先拦在了他们面前,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不带丝毫温度。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圣奈腰间的伤,最后定格在大雄脸上,语气严厉得如同审判:
“喂!你小子!看你的装备是突击队的吧?!难道不清楚最基本的规章制度吗?!被丧尸抓伤的人员,绝对禁止带入避难所!你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这声质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周围更多的人员围拢过来,手中还拿着工具或武器,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和敌意,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大雄感到圣奈的手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去。他立刻更加用力地握紧,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大部分充满压力的视线。
“让开……”
大雄喘着粗气,汗水沿着额角滑落,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铁,毫不退缩地迎向那个高个子队员。
“我要带她去找出木杉,他在研究血清……我们需要治疗!”
他试图从侧面绕过,但立刻被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挡住了去路。
“血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可信!”
“就是!看她伤口的样子,变异是迟早的事!不能放她进去!”
“快让她离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嘈杂的反对声和呵斥声如同冰雹般砸来。大雄感觉自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孤立无援。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或冷漠或愤怒的脸,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收缩。
他从小就不擅长应对这种对峙的场面,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脊椎。
但是,当他微微侧头,看到身后圣奈那苍白的面容,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难以掩饰的绝望和一点……对他流露出的依赖时,所有的恐惧仿佛都被一股更加炽热的情感瞬间蒸发殆尽!
他不能退!一步也不能!
“她还没有变异!”
大雄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她还有救!出木杉和小夫已经在研制抗体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你们而破例!”
“万一她在里面变异了,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混乱吗?!”
“为了大多数人,必须牺牲小部分!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更加激烈的反驳涌来,甚至有人开始推搡大雄,试图将他与圣奈分开。
大雄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他死死地站稳,双臂张开,将圣奈紧紧护在身后。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隐现,对着所有人大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牺牲?凭什么要牺牲她?!她刚刚还在外面为了守护这里而战斗!她杀死的丧尸比你们见过的都多!现在她受伤了,你们就要把她像垃圾一样扔掉吗?!”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人群,眼中燃烧着愤怒和不解的火焰: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们的亲人、是你们的朋友,你们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让他们去牺牲吗?!”
这番话让一部分人沉默了,但那个高个子队员依旧面若冰霜,他上前一步,几乎与大雄脸贴着脸,语气冰冷:
“情感用事救不了任何人!立刻让她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强制措施?”
大雄看着对方比自己高大强壮得多的身躯,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内心深处的怯懦几乎要冒头,寡不敌众的绝望感也如同潮水般涌来。
“大雄……要不算了吧……”
圣奈不忍心看到大雄为了她与同胞发生冲突,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低哑:
“让我离开吧,我……我不值得你这样……”
“不!”
大雄猛地回头,直视着圣奈的眼睛,那目光中的火焰几乎要燃烧起来。
“你值得!每个人都值得争取活下来的机会!不要看轻自己的生命!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他的声音无比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呐喊。
此刻的他,仿佛一尊守护在圣奈身前的战神,为了她,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
哆啦A梦和胖虎也赶到了,他们看着这僵持的局面,正准备开口劝说大雄,让他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让圣奈能够有尊严地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充满希望和急切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大雄?!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