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各个大队“知青媳妇要高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
飞遍了周边十里八乡的大队，田埂上、灶台边、晒谷场的角落里，到处都是扎堆议论的社员，唾沫星子差点把天给淹了。
传的是沸沸扬扬的。
姜熙瑶正坐在自家院门口看柚柚和橙橙还有花花在玩耍。
旁边是许珍和李娇娇滔滔不绝的八卦。
姜熙瑶嘴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嘲讽的笑容。
“结婚生子的人了，还瞎折腾啥。”
“女人家读再多书，不还是要围着锅台转。”
字字句句裹着土腥味的偏见。
她只能无奈摇摇头。
晚上。
顾建党和林秀花挎着一篮子酸菜走了进来。
顾北泽已经在摆饭菜了。
“爹娘，洗个手就能吃饭了。”
林秀花点点头，“好嘞。”
等大家都坐齐吃饭，林秀花就忍不住说最近的新鲜事儿。
“你们知不知道，咱大队这几天乱成啥样了！”
那几个知青媳妇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吵着闹着要参加高考。
你说这都生了娃的人了，娃都能打酱油了，还凑啥热闹去上学？合适吗这！”
姜熙瑶正给两个孩子盛肉，闻言指尖一顿，抬眼时眉梢轻轻挑了下。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坐在对面的顾北泽，眼底藏着点狡黠的笑意。
顾北泽夹菜的手一顿，开口：“娘，人家想追求好日子，咋就不合适了？况且，我和瑶瑶都打算参加高考。”
“啥？！”林秀花惊得差点从椅子滑下去，“你们俩也要参加高考？”
“对啊。”
顾北泽神色自若地给姜熙瑶夹菜，“上大学是多少人的念想？现在好不容易恢复高考了，这可是天大的机会，您该替我们高兴才是！”
顾建党放下筷子，这时慢悠悠开口：“就是！你别老在外头听那些碎嘴子婆娘瞎嚼舌根。
家里能出一两个大学生，那可是祖上冒青烟的福气！
那些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别老听别人瞎说。”
林秀花被父子俩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转头凑到姜熙瑶身边，拉着她的手小声解释：“瑶瑶啊，娘不是不让你们去，可柚柚和橙橙都还小，你这一去上学，俩娃咋办呐？”
姜熙瑶放下筷子，轻轻拍了拍婆婆的手背，“娘，我和北哥都盘算好了。我们都报沪市的学校，到时候把娃送到我妈那儿带，他们也乐意得很。
再说柚柚和橙橙都长大了，现在不用咋费心，顾着吃饱穿暖就行。
我们到时候在附近租个房子，每天晚上都回家，耽误不了照顾娃，您放心。”
林秀花脸上的褶子舒展开些，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这……天天麻烦亲家，多过意不去啊。要不……要不我去帮你们照顾？”
她声音越说越小，眼神瞟着两个正在啃鸡腿的小家伙，眼底藏着不舍。
老两口这辈子就想守着老家的一亩三分地，可这俩宝贝孙孙，他们是真舍不得撒手。
姜熙瑶见状，当即笑弯了眼，往她身边凑了凑：“娘，那感情好啊！有您在，我们俩更放心！”
啃鸡腿的柚柚举起油腻腻的小手，“我也要上学！要上大学！还要高考！”
她仰着脑袋，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小模样别提多认真了。
姜熙瑶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指尖带着点笑意：“好呀，等柚柚长大了，就能上大学了。到时候可要好好读书，才能考上。”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橙橙急得呀。
小手举得老高，生怕别人看不见：“橙橙也要！橙橙也要上大学！”
顾北泽在一旁瞧着臭小子急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勾着嘴角打趣：“就你？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还想考大学？”
橙橙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小嘴撅得能挂个小油瓶。
姜熙瑶瞪了顾北泽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嗔怪，转头对着橙橙柔声道：“怎么不可以？我们橙橙最聪明了，只要好好学，肯定能考上。”
顾北泽被瞪得摸了摸鼻子，连忙补救：“哎，爹跟你开玩笑呢！”
他凑到橙橙面前，“柚柚和橙橙都要认真读书，不能开小差，将来才能当大学生，知道不？”
橙橙立刻凑到姜熙瑶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小眼神里满是好奇：“妈妈，读大学是不是超级厉害呀？”
“那当然了。”
姜熙瑶握紧他的小手，语气肯定。
从现在这高考恢复开始，往后十几年，大学生可金贵着呢！
不管到哪儿，读过书的人都受待见，走到哪儿都吃香。
橙橙猛地攥紧小拳头，小脸上满是坚定：“那好！我要成为最厉害的人，我一定要读大学！”
姜熙瑶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笑着逗她：“好，妈妈记住你的话了。那以后可得好好写字，认真读书，不能偷懒哦。”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橙橙，瞬间耷拉着脑袋，小手抠着衣角，小声嘟囔：“好……我知道了。”
那副不情愿又不得不答应的样子，逗得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一旁的林秀花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褶子挤成了一朵花。
“好好好！两个孙孙都是有大追求的人！”
顾建党重新拿起筷子，给两个孩子夹了肉，“真棒！以后你们家全是大学生！那我们老顾家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啊！哈哈哈哈哈！”
橙橙晃悠着小脑袋，得意极了。
姜熙瑶失笑，扶正他的脑袋，“先吃饭，吃完饭再好好聊天。”
橙橙立马低头扒拉饭。
姜熙瑶拍拍他的小手，“慢点儿。”
橙橙立马速度放下来，“知道啦！”
柚柚立马拿起碗炫耀，“妈妈妈妈，我都快吃完啦！”
姜熙瑶闻言看向柚柚的碗，里面空了一大半，“可以可以，柚柚真棒！”
橙橙撅着个小嘴，看向姐姐。
橙橙：真的是，偷偷吃饭不叫他。
柚柚对他得意地挑挑眉，古灵精怪的。
橙橙接收到来自姐姐的挑衅，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埋头大口大口吃。
顾北泽注意到橙橙的小变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以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