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踩着秋末的尾巴往前赶，转眼就撞进了1977年10月21号。
姜熙瑶这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听收音机。
她知道高考恢复是10月，可具体哪一天，她还真记得模糊。
所以她就只能守在收音机旁边，等待着这个好消息。
脸滋滋啦啦的杂音听着都顺耳了。
此刻，她正站在书桌旁，看着柚柚捏着铅笔一笔一划描“天”字。
橙橙拿着桌上的橡皮，往纸上擦，玩那个橡皮屑。
突然，收音机里原本平缓的新闻播报声陡然拔高，带着抑制不住的激昂：“……经国务院批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将恢复考试制度，即日起面向全国招生……”
收音机里那声激昂的“全国恢复高考”刚落，姜熙瑶眼睛亮了亮。
等了快月底了，终于等到了高考恢复的消息。
顾北泽正坐堂屋给他们娘仨削苹果，锋利的水果刀在他指间转了个灵巧的圈，果皮打着均匀的螺旋往下落，露出果肉。
姜熙瑶快步出来书房扑到他身边，胳膊撑着他的肩膀，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眼睛亮得像淬了光：“北哥！听见了吗？听见了吗？高考恢复了！”
顾北泽抬眼，嘴角弯起一抹笑，手上的动作没停，刀刃稳稳划过果肉：“听见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姜熙瑶噘了噘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一个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人都很激动！”
顾北泽把削好的苹果仔细切成块，声音沉稳得像老井水，“因为我知道一定有这一天，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姜熙瑶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甜脆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心里的雀跃更甚。
她用力拍了拍顾北泽的肩膀，眼底满是佩服：“还是你沉得住气！我得去告诉珍珍和娇娇，这俩人肯定会非常激动！”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往外走。
顾北泽望着自己媳妇的背影，弯了弯唇。
他已经开始期待往后的美好生活了。
许珍和李娇娇这会儿正努力地在学习呢。
许珍坐得笔直，在桌上写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滑动。
李娇娇则趴在旁边，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眶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手里的笔有气无力地戳着本子，连睫毛都耷拉着，整个人像霜打蔫了的庄稼。
这大半年来，她们天天抱着旧课本死磕。
但是她们没有听到半点儿好消息。
李娇娇早就快撑不住了，心里一遍遍打鼓，怀疑自己是不是痴心妄想。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李娇娇慢吞吞地挪过去开门，耷拉着脑袋，声音有气无力：“来了，谁啊？”
姜熙瑶眉眼弯弯，“咋了这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李娇娇摇摇头，眼圈有点红，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没咋，就是有点累，学不动了。”
“累啥累！”姜熙瑶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来给你们送天大的好消息！高考恢复啦！全国恢复高考啦！”
“啪嗒——”许珍手里的钢笔瞬间掉在本子上，墨汁晕开一小团黑影。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熙瑶，声音都在发颤：“真、真的假的？瑶瑶，你别骗我们！高考真的恢复了？”
“千真万确！”姜熙瑶用力点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刚才在收音机里听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的！过不了多久，大队肯定会正式通知！你们能回城了，你们努力了那么久，肯定能考上！”
一直强撑着的李娇娇，听到这话，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衣襟上。
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大哭起来，哭声里满是委屈和狂喜：“呜呜呜……终于……终于恢复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没希望了……我都快学不下去了……”
姜熙瑶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有力量：“别哭别哭，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姜熙瑶最期待的不是高考恢复，而是往后的改革开放！
在现代，赚钱不容易。
老是说七十年代改革开放浪潮，赶上就能起飞，她很想试试。
许珍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却笑着抹了抹，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你们好好消化这个好消息，调整调整状态，我先回去了！”姜熙瑶站起身，挥了挥手。
李娇娇吸了吸鼻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力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瑶瑶，谢谢你！”
姜熙瑶眼底闪着亮，拍了拍李娇娇和许珍的胳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咱们一起加油！”
话音落，她嘴角扬着轻快的弧度，脚步都透着雀跃，转身快步走了。
李娇娇和许珍对视一眼，下一秒便喜极而泣。
两人猛地紧紧拥抱在一起，肩膀不住颤抖，脚下忍不住用力跺着地面，泥土都溅起了细小的尘粒。
“呜呜呜，终于等来这一天了！”
李娇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裹着难以言喻的狂喜，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衣襟上洇出小湿痕。
许珍用力点头，抬手抹了把眼泪，忽然攥紧拳头，“不学了，洗衣服去！”
李娇娇正有此意，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苦和累，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全散了，她吸了吸鼻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笑得眉眼弯弯：“走！先歇口气！”
两人拿着装衣服的木桶，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脸上的笑容亮得晃眼，一路说说笑笑往河边走去。
路过知青点时。
林木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两人疯疯癫癫的模样，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嘴里嘟囔着：“这俩人，魔怔了吧？”
不远处的张春燕瞥见她们脸上的笑意，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狠狠瞪了一眼，低声啐了句：“两个傻子。”
许珍耳尖，恰好听见这话。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了张春燕一眼，眼底没有半分怒意，反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非但没回怼，只是重重“哼”了一声，下巴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扭头拉着李娇娇继续往前走。
张春燕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喃喃自语：“活见鬼了？居然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