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花和顾西河在报社的长椅上坐着等,转眼到了中午。
林秀花从随身的蓝布包袱里掏出两个窝窝头,窝窝头还带着点余温。
她递了一个给顾西河,母子俩就这样慢慢啃了起来,咀嚼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另一边,姜熙瑶缠了顾北泽好半天,才说动他带自己出来转转。
想起今天要交稿,两人便顺道来了报社。
刚进门,姜熙瑶就瞥见角落里啃窝窝头的母子俩。
粗粝的窝窝头看着就剌嗓子,两人手里连口热水都没有,她心里当即揪了一下,感觉很心酸。
自从怀孕之后,更看不得这种画面了。
很容易多愁善感。
“娘!”姜熙瑶的声音刚落,林秀花和顾西河同时抬眼。
时间像静止一样,停顿了一秒。
林秀花赶紧把嘴里的窝窝头咽下去,嘴角还沾着点渣,声音又急又喜:“瑶瑶!可算等着你们了!”
“娘,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姜熙瑶快步走过去,顾北泽也跟在身后。
这话刚问完,林秀花笑呵呵的过来扶住姜熙瑶的胳膊,“我来找你们啊!你们都一个月没回大队,我给你们带了家里种的青菜,还有山里的干货、晒的干菜,都是你爱吃的。”
姜熙瑶笑笑,“谢谢娘还惦记我们。”
林秀花摆摆手,“嗨,说这话干啥。”
姜熙瑶转头看了眼顾北泽,顾北泽开口:“娘,二哥,你们先坐会儿,我先带熙熙把稿子交了,马上就来。”
林秀花一听,脚步退了退,重新坐回长椅上,连说:“哎!你们先忙,不用管我们,我们在这等着就好!”
等两人交完稿,姜熙瑶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走了出来,“娘,你们等很久了吧?”
林秀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住在哪。
顿了顿,她转头对着顾北泽,“早上先去了运输队,人家说你一个月才去一次,老三,这到底是咋回事?”
顾北泽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娘,我是临时工,队里有事才叫我去,没事去了也没用,还不如在家照顾熙熙。”
姜熙瑶赶紧岔开话题,拉着林秀花的手:“娘,二哥,你们肯定没吃饱,就啃个窝窝头哪够啊?走,我们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
“别别别!”
林秀花立马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吃了窝窝头,饱了!花那冤枉钱干啥?你这以后有了娃,钱得省着,到时候给娃扯布做小衣裳呢!”
姜熙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娘,您放心!我和北泽现在能赚钱,够花!您就跟着我们享享福,走啦!”
说着就拉着林秀花往门外走,顾北泽和顾西河跟在后面。
前面的林秀花仍有些迟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姜熙瑶说:“咱回家,我随便煮口就行,不麻烦。”
姜熙瑶笑着拉了拉她的胳膊:“哎呀娘,我这会也犯饿了,就当陪我和孩子吃顿呗!他就想吃国营饭店的。”
林秀花一听姜熙瑶也饿了,就没再推辞。
脸上漾起笑意:“可不是嘛,怀孕的人最容易饿!那咱就去国营饭店吃!也沾沾你们的光,我都没去过国营饭店呢!”
“那一会娘可得多尝尝,看跟自家做的一不一样。”
姜熙瑶顺着话头接了句,脚步已经往饭店的方向迈了。
顾西河跟在她们身后,肚子早饿得咕咕叫。
刚才听见去国营饭店吃饭,喉结下意识地滚了滚,悄悄咽了口口水。
他也从没去过国营饭店吃过饭,还挺想尝尝的。
又走了没几步,国营饭店的招牌便映入眼帘。
一跨进门,林秀花和顾西河的眼睛都亮了亮,满是新奇地打量着四周。
他俩本就少进城,更是头一回踏足这种地方。
店里陈设简单,几张长条木桌配着长板凳整齐摆着。
靠墙处立着个窗台,窗台上挂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清清楚楚写着今日供应的各色菜品,一目了然。
他们站在窗台前,姜熙瑶问:“娘,二哥想吃什么?不用客气!”
林秀花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数字还是看得懂的。
感觉每一道菜的钱能让他们一家子花好几天了。
姜熙瑶清脆地报出一长串菜名,转头问林秀花:“娘,今天有红烧排骨、红烧鱼、红烧肉、地三鲜、猪肉馅饺子、清汤面、鸡蛋面,还有馄饨、青菜、土豆丝,你要吃哪一个?”
林秀花没多想,连忙说:“来一个土豆丝就可以了。”
姜熙瑶知道老人家是不舍得花钱,便转头看向顾西河:“二哥,你要吃什么?”
顾西河盯着菜单上的字,只觉得每样都不便宜,“我吃一碗的清汤面就好,刚才吃窝窝头有点饱了。”
姜熙瑶无奈地笑了笑,对两人说:“你们先去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们吧。”
姜熙瑶转头问顾北泽:“你还想吃吗?”
顾北泽摇摇头:“我吃饱了。”
顾北泽跟姜熙瑶吃饭,每次都能让他吃撑。
她就跟服务员交代:“来两碗米饭、一碗馄饨、一碗饺子,再来份红烧肉和红烧鱼。”
“好嘞!”
服务员应着快速算完账,顾北泽主动付了钱。
姜熙瑶他们早就吃过饭了,点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林秀花和顾西河能多吃点。
姜熙瑶和顾北泽坐下后,林秀花连忙说道:“可别点太多啊,我们刚才吃窝窝头都吃饱了。”
姜熙瑶笑着摆手:“没点多少,你们放心吃就行。”
没多久就叫到了他们的桌号,顾北泽率先起身去端菜,顾西河也立刻跟着站起来帮忙。
等走到窗口,看清桌上摆满的菜时,顾西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也太多了吧?”
顾北泽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尽管吃,跟兄弟客气啥。”
顾西河笑着拍了拍顾北泽的肩膀,打趣道:“看来你在城里混得真不错啊。”
顾北泽淡淡一笑:“还可以吧。”
说着,两人一起把所有菜都端回了桌。
林秀花看着满桌的菜,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惊叹:“这么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