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姜熙瑶跟顾北泽进城交翻译稿子。
顾北泽把姜熙瑶放下,就准备在外面等她。
姜熙瑶说:“你回去盘账吧,一会儿结束我自己走回去,又不远。”
顾北泽皱了下眉,显然不放心:“不差这一会儿,我等你一起。”
顾北泽还在犹豫,姜熙瑶直接推着他走。
顾北泽只能不情不愿地妥协:“那行,你自己多注意,交完稿早点回来。”
“知道啦,放心吧。”姜熙瑶冲他挥挥手,看着自行车开走才转身进了出版社。
她今天想拿点海鲜出来吃,当然要支开他啦。
姜熙瑶刚把翻译稿交给蔡俊编辑,又从对方手里接过几本新期刊。
这是她接下来要翻译的素材。
她将期刊仔细收进帆布包,转身走出报社。
眼角余光瞥见隔壁照相馆的门被打开,林美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熙瑶看过去,还真的是她。
笑着扬声:“美雪,好巧啊。”
林美雪闻声转头,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熙瑶!真的是你,来交稿的?”
“嗯,今天刚好进城。”姜熙瑶点点头。
林美雪指着照相馆,“我是来取结婚照的。”
姜熙瑶笑笑,“我猜到了。”
林美雪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里带着点羞赧的雀跃,“上次你给我化的那个妆,真是绝了!好多亲戚朋友都夸呢!我丈夫更是移不开眼。”
姜熙瑶被她夸得眼尾弯起,“你本来就好看,我不过是添了两笔罢了。”
“对了,”林美雪忽然一拍手,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我们文工团最近在排下乡的慰问演出,打算国庆前后去几个大队表演,里面好像就有你们长丰大队。”
“真的!那太好了。社员们估计高兴坏了。”
姜熙瑶眼里漾着笑意,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期待。
“那你这两天有空不?”
林美雪拉了拉她的胳膊,眼里闪着期待,“来我们团里看看排练?我总觉得你能给点不一样的想法。
你上次给我盘的发型,团里姐妹现在还学着梳呢。”
姜熙瑶顿了顿,“这……不太好吧?”
话音刚落,脑海里却闪过现代舞房里镜子映出的身影,六年爵士的利落,三年古典舞的提沉身韵。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韵律感,忽然让她生出点莫名的期待。
林美雪立刻摆摆手:“有啥不好的?都是熟人,正好现在没事,要不现在就过去?”
姜熙瑶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好,我还真挺想看看文工团的排练呢。”
说罢,她转身回了报社,跟值班的同志交代了两句:“要是有自称是我男人的人来找我,麻烦说一声,我去文工团那边了。”
林美雪在门口听见“我男人”三个字,眼睛倏地睁大,诧异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熙瑶,你……结婚了?!”
姜熙瑶回头,脸上漾开一抹浅淡却安稳的笑意,轻轻点头:“嗯,是的。”
阳光透过报社的玻璃窗落在她发间,连带着那句应答,都染上了几分温软的暖意。
姜熙瑶其实算是一个自我养成系。
以前就羡慕别人会跳舞,自己却没有能力去学,她暗暗发誓,等自己赚钱了,也要学跳舞,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不会觉得父母没给她这个条件就是遗憾。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学到了,就不会是遗憾。
小时候可能感觉还不强烈,可到了大学的时候,差距一下子就拉大了。
特别是军训的时候。
教官老是喜欢叫人上去才艺展示,她在下面看着同学们一个个魅力四射的时候,她很羡慕。
她很无助,因为抽到她的时候她什么也不会。
有同学还开玩笑说:“同学,你上去表演一个撒娇就行。”
她当时尴尬笑笑并没有接话。
后面她果断加入街舞社。
没基础、节奏感差,她就把动作拆成一帧一帧,对着镜子抠到半夜。
舍友有功底,她就厚着脸皮追着请教,膝盖磕青了、脚踝磨破了,贴块创可贴继续练。
舞房的镜子记得她无数个汗流浃背的夜晚,地板也数过她反复踩错的节拍。
大学四年,她像棵铆足了劲的藤蔓,一点点往上蹿。
从站舞时永远站在最后一排,到慢慢挪到中间,再到领舞时能自信迎着台下目光的从容。
那种成就感让她真的想大哭一场。
大学毕业后,姜熙瑶那股“自己成全自己”的劲儿丝毫没减。
她不仅爱跳舞,对架子鼓也早有向往。
后来成了美妆博主,有了更自由的时间和经济支持,便立刻报了班。
鼓槌敲下去的瞬间,震得人心里发颤的节奏,让她觉得浑身的劲儿都有了去处。
大学时跳舞攒下的镜头感和表现力,也悄悄成了她美妆事业的加分项,让她在镜头前总能舒展得恰到好处。
学架子鼓时录的练习视频,配上精致妆容,意外成了账号里的爆款。
粉丝说爱看她挥鼓槌时的飒爽,和化眼妆时的细腻形成的反差。
她索性顺着这股劲儿,又报了古典舞班。
压腿、提沉、练身韵,一开始骨头硬得像块板,她就每天早上提前一小时起床压筋,镜子里的身影从僵硬到舒展,连镜头前讲解妆容时的体态都悄悄变了,肩颈线条柔和又挺拔,粉丝说她“连推荐口红的样子都带着股仙气”。
她很感谢长大后的自己,因为一步步成为她最想成为的样子。
姜熙瑶跟着林美雪走进文工团排练室时,目光先被墙上那排通顶的大镜子勾了去。
一股莫名的冲动顺着脊椎往上窜,脚底板都有点发痒,想立刻跟着某个无形的节拍动起来。
她轻轻呼了口气,压下那点雀跃,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原来那些为热爱熬的夜、流的汗,早就在骨子里刻下了印记,碰着点火星,就想燃起来。
姜熙瑶把帆布包往墙角一放,转身走向那排大镜子。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镜面,身体已经跟着脑海里的旋律动了起来。
是那支她练了无数遍的《鸳鸯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