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的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茅草顶，和围坐在火堆旁的一张张关切的脸。
“嗯？”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势，不由得轻哼一声。
“姑娘，你终于醒了！”镖头连忙凑近，“感觉如何？”
苏清雪微微摇头，声音虚弱：“多谢救命之恩……我没事……”
她试图坐起身，却被镖头轻轻按住。
“别动！你伤得不轻！”镖头皱眉，“你可是玄一宗的弟子？怎么会被魔族追到这种地方？”
苏清雪的目光扫过周围朴实的面孔，迟疑了片刻，轻声道：“我……我侥幸从宗门之难中逃脱……”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宗门……没了……”
窝棚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镖头沉默片刻，低声道：“节哀……魔族猖獗，我等凡人……也只能苟且偷生了。”
“不！”
苏清雪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因牵动内伤而咳嗽起来。
“不会的……师尊曾说过……玄一宗千年基业……不会就此断绝……”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喃喃道，“许师弟……他一定还活着……”
“姑娘，你先别想那么多。”镖头递过一碗热汤，“先把身体养好。你独自一人，又能去哪儿呢？”
苏清雪接过汤碗，温暖透过瓷壁传来，稍稍缓解了她体内的寒意。
她望向这些素不相识却伸出援手的凡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多谢各位……大恩不言谢。”她轻声道，“待我伤势稍好，便继续赶路。我……我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镖头皱眉，“姑娘你这伤势……”
“我意已决。”苏清雪坚定地说着，踉跄起身，“玄一宗虽灭，但宗门道意传承不可断绝。我必须将令牌送到，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叽叽叽……”
窝棚外，雨声渐歇，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远处的山峦在闪电的照耀下，轮廓若隐若现。
苏清雪靠在草堆上，望着窝棚顶部，思绪万千。
“鸟倦飞而知还……现如今……我又成了伶仃一人，这世道，怎么对我如此不公！”
“姑娘，等等！”镖头一把拉住苏清雪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你这伤势，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去哪儿？”
苏清雪转过头，月光透过茅草缝隙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得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黯淡无光。
“我意已决。”
镖头皱紧眉头，目光在苏清雪单薄的身躯和窗外漆黑的夜色间来回游移。
“姑娘，不是我拦你。但这深山野岭的，魔族肆虐，你一个人如何走得出去？就算没有魔族，这野外豺狼虎豹、毒虫瘴气，也够你受的。”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清雪轻轻挣脱镖头的手，却因牵动内伤而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木柱。
“我……我不能连累大家。玄一宗已经……”
“哎！”
镖头长叹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少世面。仙家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些魔族，确实不是你能对付的。”
“姑娘，你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出来，已经很是了不起。但你要明白，送令牌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苏清雪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挣扎。
“可我若不去，就辜负了师门……”
“姑娘，你先别急。”
镖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虽是些粗人，凡人，俗人，但也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玄一宗就真的彻底没希望了。”
窝棚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许久，镖头再次开口：“姑娘，你若执意要去，我陪你一起去青丘镇。那里是附近最大的城镇，或许能找到帮手，或者治好你的伤。等你伤势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谢谢，可是……”
苏清雪抬起头，眼中满是感动与犹豫。
“别前辈前辈的叫了。”镖头爽朗地笑了笑，“我姓王，你就叫我王镖头吧。我做了大半辈子镖师，走南闯北，这点危险算什么？再说了，你是修仙问道的仙子，若真论起来，说不准年纪比我大呢……”
苏清雪眼中泪光闪烁，她深深一揖：“王镖头大恩，清雪没齿难忘。只是……只是这路上太过危险，我不想连累您。”
王镖头摆摆手，笑道：“姑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王镖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就把生死看淡了。再说了，这世道，早一天，晚一天，横竖是个死！”
窝棚外，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远处的山峦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静谧。
王镖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姑娘，你再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去青丘镇。”
苏清雪点了点头，重新靠在草堆上，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妄为，王镖头的提议或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王镖头走到窝棚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他心中清楚，这一路必定充满艰险，但为了眼前这位坚强的姑娘，为了那可能存在的玄一宗希望，他愿意冒险一试。
“姑娘，睡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王镖头回头安慰道。
“有劳了。”
苏清雪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王镖头坚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仙凡有别，不过……你们这些凡人倒是比多数修士有情有义，修仙，忘情，却把本性忘了……”
王镖头嘿嘿一笑道:“姑娘你看，他们不过十几岁出头，就要面对死亡，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死，又有什么恐惧？他们就怕吃不饱，穿不暖，不怕死。”
“你们活的太久了，可能很多寻常人才有的情感，你们都忘了……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