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起,落云宗护山大阵提升至地脉萦霞层级,所有外出历练弟子,由各峰长老以秘法紧急传讯,限期三日归宗。逾期未归者,需立刻上报行程路线,由宗门派遣执法队接应,不得有误。”
“地脉萦霞阵?”另一位王姓长老惊呼,“师叔,此阵消耗巨大,非宗门存亡关头不可轻动,是否……”
“正是存亡关头。”
白漪抬眼,目光扫过三位长老,属于太上长老的威压虽未刻意释放,却让三人瞬间屏息。
“血隐宗行事,向来狠辣,不咬下一块肉绝不会松口。他们既然敢再次现身,必有倚仗。我落云宗如今木秀于林,岂能等他们打上门来再做反应?”
她袖袍一拂,一枚古朴的令牌落在桌上,正面刻着落云二字,背面则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正是调控护山大阵的核心令牌之一。
“执行。”
白漪轻吐简短二字。
“遵法旨!”
三位长老再无犹豫,齐齐躬身领命。
李长老双手捧起令牌,神色肃穆:“我等即刻去办!”
“还有,”白漪补充道,“传讯给与我们交好的几个宗门和北冥城,示警内容……便说疑似发现血隐宗活动踪迹,提醒他们加强戒备,互通消息。不必提及消息具体来源。”
“是!”
三位长老迅速离去,偏殿内只留白漪一人。
她低头,指尖摩挲着那枚冰冷的玉鹤,湛蓝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唯有自己知晓的担忧。
“主人……你和那位幽都公主在一起,是被逼无奈吗?血隐宗的出现,是巧合,还是……”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玉鹤小心收起。
另一边,北冥密林深处。
许靖安袖中手指微动后便恢复自然,仿佛只是随意整理了一下袖口。
他跟上姒瑶的步伐,神色如常。
姒瑶兜帽微侧,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许将军方才,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许靖安脚步未停,从容应答:“殿下说笑了,末将身无长物,唯有忠心为殿下引路,何物可落?”
“呵……”
姒瑶轻笑一声,不再追问,身影融入前方愈发浓郁的雾气之中。
许靖安面色平静,紧随其后。
林间雾气愈发浓重,湿冷地缠绕在衣袍发梢,隔绝了视线与声响。
唯有两人踏在积年落叶上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更远处某种不知名虫豸的单调鸣叫,衬得四周愈发死寂。
姒瑶的步伐不疾不徐,兜帽下的面容隐在阴影与雾气中,难以窥探。
许靖安落后半步,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周围扭曲模糊的树影,神识却如无形的网,细致地铺陈开来,警惕着任何一丝灵力的异动。
“来了!”
突然,他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前方雾气深处,传来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不止一道。
气息阴冷晦涩,带着刻意压抑后的死寂,与方才那些血隐宗弟子相同,却更为精纯深沉。
“有意思,是埋伏。而且,是高手。”
许靖安袖中的手指微微蜷曲,体内灵力如静水深流,悄然提速。
“咻!咻咻!”
数道血影毫无征兆地从左右两侧及正前方的浓雾中暴射而出。
速度迅捷,宛如撕裂灰幕的赤色闪电。
几人配合无间,显然训练有素,意在瞬间绝杀。
“呼!”
比血刺更快的,是一道墨绿色的身影。
几乎在血影出现的刹那,许靖安已如鬼魅般横移半步,恰好完全挡在姒瑶身前。
他宽大的官袍袖口无风自动,一道清冽如秋水的剑光自他袖中惊鸿乍现,正是那把尚未凝炼剑魂的坎水剑。
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得叮叮叮一阵极其清脆急促的密响,仿佛雨打芭蕉。
那数枚足以洞穿金石、污人法宝的阴毒血刺,竟在瞬息之间被那坎水剑一一点中挑飞。
剑尖与血刺碰撞时爆开的细小火花,在浓雾中一闪即逝,映亮许靖安毫无波澜的侧脸和冰冷剔透的瞳孔。
被挑飞的血刺撞入周遭古木树干,顿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冒出缕缕青烟。
一击不中,雾气中的呼吸声骤然一滞,随即是更深的死寂,杀意却如冰水般弥漫开来,更沉更重。
铮,铮,铮……
许靖安持剑而立,剑身斜指地面,清光流转,将周围令人不适的血煞之气稍稍逼退。
他并未回头,只沉声道:“公主殿下,请稍退。”
姒瑶依旧静立原地,兜帽微扬,闻言,也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许靖安话音甫落,前方雾气剧烈翻涌,三道穿着暗红纹路黑袍的身影缓缓步出。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面容枯槁,一双眼睛却赤红如血,死死盯住许靖安,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
“好快的剑……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护着这幽都的妖女?与我血隐宗为敌,可知下场?”
许靖安目光扫过三人,感受到他们身上远比之前弟子雄厚阴冷的血煞灵力,心知这至少是三位金丹后期长老级的人物。
他手腕微转,剑尖清光吞吐,语气淡漠:“藏头露尾之辈,也配问我来历?”
那高瘦老者眼中血光大盛,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不管你是谁,今日便用你的精血,来祭我宗圣法!”
说罢,三人同时掐诀,周身血雾翻腾,凝聚成更加狰狞诡异的形态,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压过雾气本身的湿冷。
许靖安眼神微凝,剑势起。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呵。”
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慵懒,一丝玩味,在这杀机四溢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是姒瑶。
“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血岩老怪见了本殿下还要客客气气叫一声六公主,你们……?”
只见她轻轻抬起纤纤素手,兜帽微侧,似乎瞥了一眼那蓄势待发的三名血隐宗长老。
“许将军,”她的声音透过雾气,清清泠泠,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这些污秽东西,看着实在碍眼。”
“不必留手了,都清理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