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老鬼的报复
雨丝像淬了冰的针，斜斜扎在滨海市的黑夜里。沈氏集团文物仓库外的梧桐树叶被风卷得翻白，值守保安老李裹紧了藏青色制服，指节叩着值班室的玻璃，目光扫过墙外那排新装的红外摄像头——三天前刚换的高清设备，镜头在雨雾里泛着冷光，像极了董事长沈砚之那双总含着审视的眼睛。
“李哥，喝口热茶暖暖？”新来的保安小张端着搪瓷缸子凑过来，水汽氤氲了他脸上的青春痘，“这鬼天气，听说城西那边都下冰雹了，咱们这儿还算好的。”
老李接过茶缸，指尖触到滚烫的缸壁，却没觉得暖。他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眉头皱得更紧：“别大意，昨天集团内部通知，说金镶玉璧找着了，让咱们这段时间盯紧点。”
“金镶玉璧？就是那个传了三百年，去年在咱们仓库丢了的宝贝？”小张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赶紧压低，“找着了怎么还让咱们加劲儿守着？难道还怕有人来抢？”
老李没说话，只是把茶缸凑到嘴边。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十年前仓库遭窃那次，也是这样的雨夜，三个蒙面人用液压钳剪断铁丝网，撬开门锁时的声响，他到现在都能在梦里听见。后来沈砚之花了三年才把失窃的文物追回大半，唯独那枚金镶玉璧，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直到三天前，集团法务部的人带着警察上门，才在内部会议上确认，玉璧被沈砚之的侄子沈聿在境外拍回，暂时存放在市中心的保险库，等文物局的鉴定报告出来，再移到仓库的恒温展柜里。
“嗡——”
监控屏幕突然发出一阵电流杂音，绿色波纹瞬间变成乱跳的雪花点。老李猛地放下茶缸，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怎么回事？线路断了？”
小张也慌了神，凑到屏幕前：“不可能啊，下午电工还来检查过，说线路都是新换的……”
话音未落，仓库西侧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铁皮上。老李抓起桌上的橡胶棍就往外冲，雨丝打在脸上生疼，他眯着眼往西侧跑，却见一道黑影从围墙外翻出，动作快得像只夜猫，转瞬就消失在对面的小巷里。
“站住！”老李吼了一声，脚下却不敢再追——仓库里的文物才是重中之重。他转身往仓库大门跑，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雨水的潮气，呛得他直咳嗽。
“着火了！”小张的尖叫从仓库里传来。
老李推开虚掩的大门，热浪瞬间扑面而来。仓库东侧的临时储物区燃着熊熊大火，橙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木质货架，上面摆放的几件清代青花瓷瓶已经被烧得变形，瓷片炸裂的声音在火声里格外刺耳。他顾不上心疼，抓起墙角的灭火器就往火里冲，泡沫喷在火苗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能挡住火势往中间蔓延——那里存放着刚从民间征集来的民国书画，虽然算不上顶级文物，却也是沈氏集团花了大价钱收来的。
“快报警！报消防！”老李对着小张嘶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直到消防车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红蓝交替的灯光刺破雨幕，他才瘫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看着被烟熏黑的仓库天花板，后背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浸透。
消防队员用高压水枪扑灭余火时，沈砚之已经带着保镖赶到。他穿着黑色风衣，领口系得严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扫过被烧毁的货架时，下颌线绷得更紧了。文物鉴定组的人紧随其后，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瓷片，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沈董，烧毁的文物初步清点，有三件清代青花碗、两件民国山水画，还有一个民国铜制香炉。”鉴定组组长扶了扶眼镜，声音低沉，“都是之前征集来的，不算核心馆藏，但也有一定的历史价值。”
沈砚之没说话，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上未燃尽的纸片。那是一张普通的A4纸，边缘已经被烧得卷曲，上面用打印体写着一行字，墨迹在雨水里晕开，却依旧清晰——“不交出国宝，后果更严重”。
“国宝”两个字被加粗了，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威胁。沈砚之捏着纸片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他抬起头，看向仓库外漆黑的小巷，雨还在下，仿佛要把所有痕迹都冲刷干净。
“查，”沈砚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查监控，查进出仓库的所有人员，还有，把昨天负责运输金镶玉璧的安保路线再捋一遍。”
“沈董，监控坏了。”安保队长跑过来，满头大汗，“刚才检查过，是线路被人故意剪断的，而且剪断的位置很隐蔽，不是熟悉仓库结构的人根本找不到。”
“熟悉结构？”沈砚之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目光落在老李身上，“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仓库附近徘徊？或者内部人员有异常举动？”
老李猛地想起什么，赶紧站起身：“沈董，上周有个自称是文物局的人来做安全检查，说是要核对馆藏清单，我领着他逛了一圈，包括仓库的线路分布图也给他看了……当时我还觉得他有点奇怪，问的问题特别细，比如监控的盲区、消防通道的位置，现在想想，他说不定是……”
“把他的信息调出来，”沈砚之打断他的话，语气冷了几分，“姓名、证件号、联系方式，还有他当时出示的工作证照片，全部发给警方。另外，从今天起，仓库实行双人双岗，所有进入仓库的人员必须经过三重验证，没有我的签字，任何人不准靠近存放核心文物的区域。”
保镖队长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人手。沈砚之看着被烧毁的文物残骸，心里清楚，这不是简单的破坏，而是警告。对方知道金镶玉璧已经找回，却没有直接去抢保险库，而是选择烧毁仓库里的普通文物，就是想告诉他，他们有能力随时对沈氏集团的文物下手，只要他不交出玉璧，下次遭殃的，可能就是那些真正的国宝。
“沈董，警方来了。”助理低声提醒。
沈砚之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把那张威胁信递给赶来的刑警队长：“王队，麻烦你了。这次的事，恐怕和去年金镶玉璧失窃的案子有关。”
王队接过信，眉头紧锁：“‘老鬼’？”
“除了他，没人会这么盯着金镶玉璧。”沈砚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老鬼是道上的名号，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专门倒卖文物，手段狠辣，去年沈氏集团仓库失窃，警方就怀疑是他干的，却一直没找到证据。这次玉璧被追回，他显然是坐不住了。
王队把信装进证物袋，目光扫过仓库里的狼藉：“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一方面追查那个假冒文物局工作人员的身份，另一方面排查仓库周边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昨晚潜入者的踪迹。沈董，你们这边也要加强安保，尤其是金镶玉璧的存放地点，绝不能再出意外。”
“我明白。”沈砚之点头，“我已经安排人把玉璧从保险库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而且会增派安保人员，24小时值守。”
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消防队员收拾好设备离开，警方的勘查人员还在仓库里忙碌，闪光灯在空旷的仓库里此起彼伏，照亮了地上的焦痕和破碎的文物。沈砚之站在仓库门口，看着东方慢慢亮起来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的纽扣。
他知道，老鬼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这次烧毁几件普通文物，只是一个警告，接下来，对方一定会用更狠的手段来逼他交出金镶玉璧。而他不能退——沈氏集团经营文物收藏几十年，守护国宝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更何况，金镶玉璧不仅是文物，还牵扯着沈家祖辈的恩怨，他绝不可能把玉璧交给一个倒卖文物的罪犯。
“沈董，鉴定报告出来了。”鉴定组组长走过来，递过一份文件，“被烧毁的文物虽然不是顶级馆藏，但修复难度很大，尤其是那两件民国山水画，纸本已经被烧得碳化，基本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沈砚之接过报告，目光落在“无法修复”几个字上，心里一阵刺痛。那些文物，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历史，就这么被一把火烧了，他这个守护者，终究是失职了。
“通知财务部门，做好文物损失的统计，另外，联系国内最好的文物修复专家，看看能不能尽量挽回一些损失。”沈砚之把报告递给助理，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还有，告诉沈聿，让他最近注意安全，老鬼既然敢对仓库下手，说不定也会盯着他。”
助理点头应下，转身去打电话。沈砚之再次看向仓库里的焦痕，雨水已经把大部分火苗浇灭，却浇不灭他心里的火气。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帮我查老鬼的下落，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沈董，老鬼藏得很深，之前警方查了半年都没线索，你确定要动他？”
“确定。”沈砚之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他烧了我的文物，威胁我交出国宝，这笔账，我必须跟他算清楚。”
挂了电话，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知道，和老鬼的较量，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开始。对方在暗处，他在明处，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但他不会怕，也不会退——为了那些被烧毁的文物，为了金镶玉璧，更为了沈家守护国宝的初心，他必须赢。
仓库外的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沈砚之的身上。他挺直脊背，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风衣的下摆被风吹起，像一面旗帜，在清晨的微光里，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老鬼的报复或许猛烈，但他会用更强的力量反击，守护好属于国家的国宝，也守护好沈氏集团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