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的宏图既定,庞大的帝国机器开始围绕着“筹备”二字高速运转。林宸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千古不易之理。然而,在这看似繁杂的后勤调度背后,一场更为隐蔽、更为凶险的暗战,已在两条战线上悄然打响。
一、 朝堂议储,老调新弹
户部衙门,关于北伐粮饷筹措的专项会议,气氛并不轻松。
户部尚书(林宸心腹)指着账册,眉头紧锁:“太师,按您的要求,于山海关、宁远、锦州三地,储备百万大军一年之粮秣军械,所需银钱、物资实乃天文数字。即便有近年新政及海贸之利,国库亦感吃力。尤其是粮食,北直隶、山东连年征战,存粮不足,需大量从江南、湖广调运,漕运压力巨大,海运虽快,然运力有限且风险不小……”
话音未落,一位素来与江南士绅关系密切的户部侍郎便接口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太师,下官以为,北伐固然要紧,然亦需量力而行。储备一年之粮,是否过于保守?或可减半,甚至储备数月之粮,待开战后视情况再行补充,亦可减轻朝廷压力,避免过度盘剥地方,引发民怨。”
这话听起来是为国分忧,实则包藏祸心。缩减储备,意味着北伐大军将根基不稳,一旦战事稍有不利或补给线被扰,便有全线崩溃之危。
林宸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侍郎:“张侍郎是担心朝廷‘盘剥’地方,还是担心……动了某些人囤积居奇的奶酪?”
张侍郎脸色微变:“太师何出此言?下官一片公心……”
“公心?”林宸打断他,语气转冷,“本阁这里有一份清单,是去岁至今,江南三大粮商通过你妻弟之手,在漕粮北运中以次充好、虚报损耗,乃至暗中囤积,以待青黄不接时高价售出的部分证据。需要本阁在这朝堂之上,一一念出来吗?”
他随手从袖中取出一页纸,轻轻放在桌上。那轻飘飘的纸张,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张侍郎瞬间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一字。
林宸不再看他,对户部尚书道:“粮食,必须足额储备!漕运要全力保障,海运更要加大投入!传令登莱、天津水师,抽调部分护航舰船,组成专门的运粮船队,由海军护送,大胆走深海航线,提高效率!告诉沈廷扬,他的‘远洋公司’,此刻首要任务不是赚钱,是运粮!朝廷按市价给付运费!”
“至于银钱,”林宸沉吟片刻,“发行第二期‘北伐债券’,以未来辽东收复后的矿山、田土收益为抵押,向民间募资!同时,严查各地历年积欠及贪墨,追缴之款,全部充作军费!”
他以其一贯的雷厉风行和精准狠辣,再次粉碎了试图在后勤上拖后腿的阴谋,确保了北伐物资筹备的顺利进行。
二、 潜流暗涌,谍影重重
就在林宸于明面上全力筹备粮秣时,无形的战场上,血腥的搏杀已然开始。
辽东,辽阳城。
一名伪装成皮货商的大明夜不收(精锐哨探)千总,在传递一份关于后金在赫图阿拉附近秘密建造新火药工坊的情报时,于约定地点遭遇伏击。对方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使用的虽是女真人的刀法,但行动风格却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规整。
千总力战不屈,最终在格杀三人后,身中数刀,力竭而亡。情报未能送出。
几乎同时,京师,格物院。
一名负责蒸汽机核心锅炉密封技术的高级工匠,在下值回家途中,被一辆失控的马车撞成重伤,昏迷不醒。肇事马车夫逃逸无踪,现场勘查显示,那马匹似乎事先被喂食了某种刺激性的药物。
“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阻碍我们的北伐准备。”苏明远向林宸汇报,脸色难看,“辽东那边,是清除我们的眼线,让他们能安心发展军工。京城这边,是直接破坏我们的技术研发。手法专业,不像是一般势力。”
林宸站在窗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是皇太极的‘粘杆处’(类似特务机构,此处为艺术加工),还是……我们内部的某些人,与外面勾结,里应外合?”
“都有可能。”苏明远低声道,“皇太极狗急跳墙,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而我们内部,那些被新政触及根本利益的残余势力,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根据一些零散的线索,江南那边,可能有一条通往辽东的、我们尚未完全掌握的秘密渠道。”
“查!”林宸声音冰冷,“动用一切力量,给我把这条线挖出来!无论是‘粘杆处’还是内鬼,我要让他们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下场只有一个——死!”
三、 林家琐事,见微知着
林府之内,也并非全然平静。
小林萧开始正式接触一些简单的军务文书,林宸有意让他了解北伐的全局。一日,他看到一份关于蒙古某部请求互市、以换取其不支援后金的文书,下面有官员批注“可酌情应允,以示怀柔”。
小林萧思考良久,向父亲提出了不同看法:“爹爹,孩儿觉得,对此等摇摆不定、唯利是图的部落,单纯怀柔恐难奏效。是否可效仿古人‘推恩’之策?准其互市,但要求其必须派出贵族子弟至京城‘学习’,实为质子。同时,在其部落中,扶植亲近我大明的势力,给予更多贸易优惠,使其内部互相牵制?”
林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儿子不仅看到了问题,更提出了具体且有远见的策略,这已远超普通少年人的见识。“萧儿此议甚好,可见平日用了心。便依你之见,让相关部门重新拟定条款。”
另一边,小林玥的“迅雷铳”在测试中再次卡壳,她气得小脸鼓鼓的,对着那复杂的击发机构生闷气。林宸没有直接帮她,而是提示道:“玥儿,还记得蒸汽机的活塞吗?力的传递,未必只有一种方式。有时候,换个思路,把复杂的问题拆解开,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小林玥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拿起炭笔就在地上画了起来,似乎又有了新的构想。
四、 皇太极的应对
盛京城内,皇太极听着“粘杆处”负责人汇报成功清除明军探子、并延缓了明人蒸汽机进度的消息,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这些都是疥癣之疾,延缓一时而已。”皇太极咳嗽着,脸色晦暗,“林宸筹备如此周密,其志不小。范先生,与明廷内部联系之事,进展如何?”
范文程摇了摇头:“大汗,林宸对朝堂掌控极严,上次清洗之后,敢于明确反对他北伐的已寥寥无几。我们接触的几人,要么胆小推诿,要么索价极高,且难以接触到核心机密。至于西夷……荷兰人在南洋新败,自顾不暇;葡萄牙人态度暧昧……远水难解近渴。”
皇太极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难以从内部阻止,那便只能在战场上见真章了!传令下去,加紧征召各部丁壮,加固辽阳、沈阳城防!尤其是……加紧研制我们自己的火器!明人有‘开花弹’,我们也要有!不惜一切代价!”
五、 风暴前夜
粮草在汇聚,军队在调动,技术在突破,而暗地里的厮杀,也愈发惨烈。苏明远顺着江南那条隐秘的线索,终于揪出了一条埋藏极深的、通过海路与辽东勾结的走私网络,涉及数名致仕官员和豪商,背后隐隐有宫中某些失势太监的影子。林宸毫不留情,再次举起屠刀,进行了一次小范围但极其酷烈的清洗,震慑宵小。
北伐的巨轮,承载着帝国的希望与野心,碾压着无数的阴谋与牺牲,已然蓄满了力量,即将破浪前行。粮秣先行,暗战无形。在这最后的准备阶段,每一份物资的积累,每一条情报的获取,每一次暗中的较量,都关乎着未来那场决定国运的大战的成败。山海关的城楼上,已能隐约听到,来自北方黑土地的沉闷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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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旗北指,铁流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