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的笑声在空旷的工地上回响。
他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坑里的莫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小时?口气倒是不小。”
他旁边的甲方王总已经彻底没了耐心,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老张,我最后说一次。三天!三天之内我看不见钱,也看不见解决方案,你们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几辆轿车发动,扬起一阵尘土。
李伟没急着走,他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又回头冲着坑里的莫盖喊道:
“小子,我给你个出名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你要是真能让这玩意儿动一下,我,李伟!”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绕着这个工地裸奔三圈,再开个直播,表演倒立吃屎!”
“哈哈哈哈!”
车里传来甲方几个随行人员的哄笑声。
很快,车队消失在工地门口。
工地上,死一样的安静。
几百号工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项目经理老张身上。
老张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他快步走到坑边,声音都带着哭腔。
“小盖!我的好弟弟!你别闹了行不行!我知道你想帮你堂哥,但这不是修桑塔纳啊!”
莫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都没看他。
他只是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那些满脸绝望的工人。
“都出去。”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工人们愣住了,没人动。
老张急了,回头冲着人群咆哮:“看什么看!没听见吗!都给我滚出去抽烟去!别在这儿碍事!”
人群这才骚动起来,三三两两地散开,整个核心作业区,很快空了。
“小盖……”老张蹲在坑边,还想说什么。
莫盖终于抬眼看他。
“你也出去。”
“一个小时,把控制室通往这里的大铁门给我从外面锁上。”
“记住,谁也别放进来。”
老张整个人都懵了。
“锁……锁门?为什么?”
“我的修车手艺,是祖传的。”莫盖面不改色地胡扯,“不能给外人看。”
老张张着嘴,看着莫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他想说“你他妈在逗我”,可对上莫盖那双平静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眼神里,没有玩笑,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绝对的自信。
最终,老张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点了点头。
他爬出深坑,踉踉跄桑地走到那扇厚重的隔离铁门前,回头深深地看了莫盖一眼,然后“哐当”一声拉上铁门。
“咔哒。”
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世界,清净了。
莫盖转身,走向那台钢铁巨兽的核心。
那个因为主轴承碎裂而形成的,狰狞的破口。
他伸出手,按在了冰冷的,扭曲的金属上。
他闭上了眼睛。
【检测到严重工业故障:盾构机主轴承粉碎性损毁】
【A级支线任务已触发:盾构机之心】
【任务目标:24小时内,修复并升级盾构机,使其切削效率、推进力矩、使用寿命,全面超越原厂设计】
【任务奖励:算力*400点】
很好,有钱赚。
莫盖的意识沉入系统。
【扫描结构损伤……】
【主轴承:97.4%结构性失效。】
【材质:克虏伯工业77b型特种合金。】
【损毁原因:金属疲劳,诱因是微观裂纹扩散,根源为润滑剂型号不匹配及保养不当。】
呵,保养不当?
莫盖心里冷笑。这帮德国佬,甩锅倒是一流。
【以‘盾构机之心’为目标,生成极限改装方案……】
【方案已生成:c级工业纳米集群原位重铸及分子结构增强。】
【改装方向:】
【1.将损毁轴承分解至分子级别。】
【2.以提纯后的金属分子为基础,原位重铸轴承结构,并植入碳纳米管晶格,结构强度提升500%。】
【3.合成并注入“类金刚石”自润滑涂层,实现零摩擦损耗运转。】
【预估算力消耗:250点。】
光幕上的数据流停止。
【当前可用算力:145点。】
【警告!算力不足!强行执行将导致算力赤字-105点!是否继续?!】
“继续。”
指令下达。
一圈肉眼看不见的蓝色光晕,进入了钢铁之中。
“嗡——”
一声极高频率的蜂鸣声响起。
坑里,那些碎裂成无数块的轴承残骸,开始剧烈震动。
它们扭曲的边缘,像是被火焰灼烧的塑料,开始软化、熔解。
一滩滩液态的金属,摆脱了重力,从地面和机器的缝隙里浮起,汇聚到那个巨大的破口处。
它们汇成一团,像一个微缩的、旋转的液态金属星云。
蜂鸣声陡然拔高。
在那团旋转的金属液体内部,无数比发丝还细的黑色线条凭空出现,飞快地交织、链接,构成一张无比复杂的立体网格。
碳纳米管晶格。
下一秒,液态金属猛地向内一缩,附着在那张黑色大网上,瞬间凝固成型。
一个全新的,通体呈现出暗哑黑色的,完美无瑕的巨大轴承,出现在眼前。
它的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接缝。
【结构重铸完成。】
【正在注入自润滑涂层……】
一层极淡的,彩虹色的油膜,在全新的轴承表面一闪而过,随即渗入其中,消失不见。
【改装完成。】
【全新主轴承:结构强度+500%,旋转摩擦系数-98%。】
【总耗时:7分24秒。】
脑子里的剧痛,潮水般退去。
莫盖直起身,随手用手背抹掉鼻血。
他看了一眼那个崭新的轴承,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时间还早。
他拿出手机,找到老张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回来。”
说完,他直接挂断。
几分钟后。
“咔哒!”
铁门上的锁被打开了。
老张那张憔悴的脸,从门缝里探了进来。他看到莫盖,张嘴就想说什么。
“小盖,要不咱们还是……”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盖身后的那个部位。
那个原本是巨大破洞的地方。
此刻,一个崭新的、完美的、甚至带着几分科幻感的黑色金属部件,严丝合缝地镶嵌在那里。
“这……这是什么?”
老张的声音在发抖。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模型?糊弄人的吧?”
莫盖没理他,只是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总控制室。
“别废话。”
“启动它。”
老张浑身一哆嗦。
“启动?你疯了!会炸的!到时候整台机器都得报废!”
“我说,启动。”
莫盖的声音冷了下来。
老张被他这股气势镇住,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一步三晃地走进了玻璃控制室。
他的手,悬在控制台那个红色的按钮上方,抖得像帕金森。
他透过玻璃,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莫盖。
莫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老张一咬牙,一闭眼,狠狠地拍了下去!
预想中,那毁天灭地的金属摩擦声、爆炸声,全都没有出现。
只有一声清脆的“滴”。
然后,是一阵极轻微的,如同高档电动轿车启动时的低沉嗡鸣。
控制室外。
那头直径超过十五米的,由无数钨钢刀头组成的钢铁巨兽,动了。
它开始转动。
没有一丝一毫的抖动。
没有一丁半点的杂音。
就像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陀螺,安静的,平顺的,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力量,越转越快。
老张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状态监测屏。
【主轴承温度:25°c(环境温度)】
【主驱动力矩输出:120%(峰值)】
【核心震动指数:0.001g】
一排排绿色的,完美到堪称虚假的数据,在他眼前跳动。
这些数据,别说修复,就算是刚出厂的新机器,也绝对达不到!
老张的脖子,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格一格地,转了回去。
他看着站在外面,一脸平静的莫盖。
他的嘴巴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了指外面那台安静旋转的钢铁怪兽,又指了指莫盖。
那表情,像是白日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