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抗日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一开始积极抗日,但拿到点胜利就忙着划地盘、收赋税,把“抗日 抛到脑后,就想当“土皇帝”的人。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权利”总能勾出人心底藏着的欲望。
如果纪平安也成为了这样的人,那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他们根本无法抗衡。
他若是一心为国还好,如果只贪图享乐……华国怕是艰难了。
“杨司令觉得很奇怪?”
纪平安将手里扒拉火塘的木柴丢进去,又重新找了一根出来继续扒拉。
“我纪家军要地盘是为了扎根可以继续抗日,不想占山为王。我调几处地方够我的人用就行,再多没必要。”
他知道杨定坤在担心什么。
他有底气支援抗联将鬼子赶出东北,是源自他有军需商城。
只要有钱他就有无限火力可以和鬼子干。
可要是没了这个,他纪平安就是个废物现代大学生。
没学过治国理政,没经历过战场权谋,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个军需商城。
离开这个商城,他啥也不是。
喊喊口号,砸砸键盘还可以。
但说要领导一个国家走向强盛,他自认为还没那个本事。
有多大的本事做多大的事。
就目前来看,先把鬼子赶出华国,其他的都不重要。
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谁知道呢。
杨定坤认真看着纪平安,发现他好似真的不在意权利,一心只想抗日。
他沉吟片刻后再次开口。
“作战指挥怎么安排?我们两方听谁的?”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关系到抗联的根本。
“以杨司令指挥为主。”
纪平安没犹豫,看向杨定坤语气诚恳。
“杨司令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依旧在东北拉了这么大一支队伍,坚持抗日这么多年,我相信杨司令的作战指挥能力。我会安排陈参谋进入抗联参与作战会议,但一切以杨司令的决议为主,我们只提建议不做最终决策。当然,我们是协同作战,这点需要明确。”
虽说以杨定坤的指挥为主,但纪家军不是炮灰,不可能不合理的任务也上。
杨定坤看着纪平安心头一跳。
他原以为纪平安至少会提“共同指挥”,或是要求在关键战役里插一脚。
毕竟手里攥着物资的人,哪有不想要话语权的?
可纪平安却说以他为主。
这话说得干脆甚至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他盯着纪平安的脸,想从那年轻的眉眼间找出半分虚情假意。
可看了半晌,只看到对方眼里的真诚,没有半分权力欲的闪烁。
杨定坤心里那根绷了半天的弦忽然就松了,双眼竟有些发涩。
这些年,抗联一直就在刀尖上行动。
既要跟鬼子拼杀,又要防着友军抢权。
之前就发生过夺权的事,还在战场上就闹得不欢而散,导致抗联在那场战斗中损大半弟兄。
纪平安这样反而让他安了心。
即便是协同作战,只要在作战会议上纪家军的代表没有意见,那纪家军就绝对不会拖后腿,定然会全力以赴。
“好!”
杨定坤猛地拍了下大腿。
“那我们就如此定下,接下来商议具体作战计划!”
*
日军驻点的炮楼在残雪覆盖的平原上戳着,像根生锈的铁钉。
日军驻点的铁皮房里飘着烤红薯的焦香。
炭炉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几截红薯埋在灰烬里,外皮已经烤得发黑,滋滋冒着甜汁。
五个日军士兵围着炭炉坐成一圈,军靴踢得东倒西歪,手里的清酒瓶晃出琥珀色的酒液,骂骂咧咧的声音盖过了炉子里的噼啪 声。
“八嘎!这破地方老子守够了!”
上等兵猛灌一口清酒,把酒瓶重重墩在地上,酒液溅了一地。
“半年了!除了风吹林子响,连个抗联的影子都少见!上次那几个土耗子,打两枪就跑,手里的老套筒连炮楼的铁皮都打不穿,简直是笑话!”
他们守这破地方快半年了,抗联以前来摸过两次哨,每次都是打两枪就跑,手里的老套筒连炮楼的铁皮都打不穿。
就这么一群人,有必要让他们在这里坚守吗?
他们也想进城去和花姑娘睡觉啊!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划破平静,上等兵刚拿到手里的酒杯再次摔到桌子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远处林子里就传来咚咚咚的闷响。
密集、凶狠的轰鸣,像有无数头野兽在林子里咆哮。
“敌袭!!”
炮楼里的日军大喊着示警。
可驻点的士兵还没有准备好。西侧的碉堡就突然炸开一团火光,砖石碎片杂乱地飞上天。
刚刚响起来的机枪声戛然而止。
刚冲出铁皮房的上等兵惊愕地看着化作满天“飞雨”的碉堡,一时没了动静。
那可是他们最坚固的外围碉堡啊!
怎么可能被轰得开?
打过来的人,到底是什么队伍?!
上等兵根本没将这伙人往抗联的身上想,完全想不到这群人就是被他们瞧不起的抗联。
不过也不给他想的时间,下一枚炮弹已经落到他所在的铁皮房处。
轰!
他和刚从铁皮门里跑出来另外几人,同铁皮房一起被轰上天。
中队长立刻嘶吼着指挥:“快!把坦克开出来!”
驻点里唯一的九七式坦克轰隆隆地启动,履带碾过积雪,炮塔转向抗联发出炮火的方向。
可还没等坦克主炮瞄准,密集的机关炮弹就像暴雨似的砸过来。
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连着钢铁被撕裂地咯吱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坦克的履带瞬间被打断,炮管被弹片卡得歪向一边,驾驶员想倒车却发现油箱被打穿,油顺着履带往下流,一遇火星瞬间燃起了大火!
日军车长赶忙从坦克中爬出来,刚探出头就被一颗子弹击中眉心。
中队长看着那辆冒着黑烟的坦克,腿肚子开始打颤。
他从没见过抗联有这样的火力!
机关炮竟然能打出弹幕的效果,把整个驻点全部笼罩在内!
士兵们想冲出去,刚跑几步就被扫倒,只有一开始就在战壕里的才幸运躲过一劫。
可也只能躲这么一会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