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相亲男夜送白骨精（十一）
李锐那句“属于一个三年前就已经登记死亡的人”像一句恶毒的咒语，瞬间抽空了车厢里所有空气。王业仁的呼吸彻底停了，血液冻结在血管里，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沉闷回响，咚，咚，咚，一声声，震得他头皮发麻。
死人的指纹？
印在那把带血的剪刀上？印在那堆诡异崭新的婴儿玩具上？
荒谬感和恐惧感交织成一股冰冷的漩涡，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撕碎。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瞪着李锐，眼球因极度惊骇而微微凸出。
李锐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握着证据袋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这个发现显然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动摇了他固有的认知体系。他猛地推开车门，对着外面厉声喊了一句：“赵队！过来一下！紧急情况！”
很快，赵队沉着脸快步走来。李锐将那个装着U盘残骸和致命纸片的证据袋迅速塞进车内手套箱锁好，然后压低声音，极其快速地将指纹比对异常的情况告知了赵队。
赵队听完，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脸上的震惊和疑虑比刚才看到那份“孕期记录”时更甚。他猛地扭头，目光再次射向车内的王业仁，那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掺杂了一种面对完全未知和悖谬情况时的骇然与警惕。
“死亡登记信息核实了吗？哪个单位的？身份确认无误？”赵队语速极快地问李锐，声音压得极低。
“正在让局里紧急复核，但初步比对反馈的系统信息确实显示注销死亡。”李锐语速同样飞快，“身份是……陈国栋，男，原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勤杂工，三年前因晚期肺癌去世，火化证明都有备案。”
一个三年前因癌症去世的医院勤杂工……的指纹，出现在了一个失踪的、精神可能不正常的、家里满是血迹和指向性诡异证据的女人住所的凶器上？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队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不再看王业仁，而是对着肩头的对讲机迅速下达指令：“技术队！重点复核402室内所有潜在接触面指纹！尤其是卫生间、卧室衣柜区域！痕检扩大范围，包括窗外外墙、管道！法医加快血迹初步鉴定速度！小张！立刻带人去查这个陈国栋的所有社会关系，家庭住址，原工作单位接触人员，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点线索！快！”
整个现场的气氛因为这条离奇的信息瞬间变得更加紧绷和诡异。警员们的动作明显加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
王业仁瘫在后座上，看着车外一片忙乱景象，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抛出海面的溺水者，看着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漩涡在身边疯狂旋转，却丝毫无法动弹。死人指纹……刘秋贞……孕期记录……满墙照片……窗外鬼脸……所有的碎片在他脑子里疯狂搅动，却拼凑不出任何合理的图像，只留下巨大的、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个法医模样的人快步走到赵队身边，递给他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初步报告，低声急促地汇报着。
赵队低头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他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投向王业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拿着报告，大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直接将报告拍在李锐手里，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震动：“老李，你自己看！”
李锐迅速接过报告，目光扫过那些专业术语和数据。王业仁挣扎着凑过去，尽管看不懂大部分内容，但几个加粗的结论性字眼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进了他的眼睛——
「……现场采集血样经初步检测，确认为人血，含两种不同血型……」
「……A型血分布广泛，形态多为滴落、涂抹，集中于卫生间、卧室地板及衣物上……」
「……o型血少量，形态呈……喷溅状？及部分擦拭痕迹，集中于卧室衣柜内部、剪刀刃部及部分玩具包装……」
「……根据血迹形态分布初步判断，A型血主体为事后布置可能性较大，o型血出血点疑似曾遭受锐器刺伤……但出血总量均远未达到致命程度……」
「……卫生间及卧室发现数处非血迹残留，成分疑似……动物组织？待进一步检验……」
两种血型？都不是致命伤？动物组织？
王业仁的大脑彻底瘫痪了。不是刘秋贞一个人的血？那o型血是谁的？那个死了三年的陈国栋？怎么可能？！还有动物组织？！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李锐猛地合上报告，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看向赵队，声音干涩：“两种血型……都不是刘秋贞的？她什么血型？”
“正在查她的医疗记录，但物业之前登记的信息是Ab型。”赵队的声音同样发紧，他盯着李锐，又像是透过李锐在看王业仁，“老李，这案子……邪了门了。现在所有证据都他妈的互相矛盾！那份记录指向他，”他用下巴指了指王业仁，“但这血迹、这指纹……又他妈扯出来个死人！我现在甚至没法判断这到底是个刑事案，还是个……操！”
他骂了句脏话，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味已经明明白白——他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极度精心策划的、超越理解的骗局，或者更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
李锐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猛地看向王业仁，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业仁，你昨晚送她回来时，有没有注意到她家有什么特别的味道？除了香水味和呕吐物以外的味道？”
王业仁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懵，下意识地在一片混乱恐怖的记忆碎片中搜寻：“味道？……好像……好像是有一种……有点腥，又有点甜腻的味道……像是……像是烂水果混合着……铁锈？对！有点像！我当时以为是她吐了的味道……”
李锐和赵队对视一眼，眼神同时一凛。
“甲醛。”李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福尔马林。”赵队几乎同时低声补充，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市三院……陈国栋……勤杂工……甲醛……福尔马林……
王业仁突然想起刘秋贞书桌上那本《高端酒店客房服务标准与流程》，和那个装着酒店钥匙卡、发圈、火柴盒的透明收纳盒……一个疯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联想骤然划过他的脑海！
酒店保洁可以轻易进入任何房间……而一个医院的勤杂工……尤其是可能接触病理科室的勤杂工……
他是不是……也能轻易接触到一些……“东西”？
比如，未经妥善处理的……医疗废弃物？甚至……
王业仁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他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赵队的对讲机再次响起，里面传来技术队员有些变调的声音：“赵队！赵队！我们在卧室床底最深处发现一个东西！被胶带粘在床板下面！是一个……是一个开启状态的……**微型窃听器**！型号很老，但电量充足！”
窃听器？！
王业仁的干呕戛然而止，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昨晚……他和刘秋贞所有的对话……那些争执，那些她的疯言疯语，甚至……他最后慌乱逃跑时的动静……难道……
全部都被录了下来？！
而窃听器的另一端……是谁？！
那个死了三年的陈国栋？！还是……别的什么人？！
李锐和赵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骇然！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警员举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惊慌失措地狂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赵队！指挥中心紧急通报！刚接到市三院保卫科报案！他们医院老楼废弃的地下病理标本储存室……被人非法闯入！里面……里面很多废弃的人体组织标本容器被打开了！少了……少了一些东西！”
警员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利扭曲：
“而且……还在里面发现了……发现了新鲜的脚印和……滴落状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