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有完没完！”
林野一把抄起还在那鬼哭狼嚎的座机听筒，也没管那头是谁，直接吼了一嗓子：“排队！都他妈说了预约要排队！再打过来老子顺着电话线过去把你家保险箱摸喽！”
砰！电话被他狠狠撂下。世界清静了不到三秒，键盘手边的另一部电话又顽强地响了起来。
“我日……”林野抹了把脸，感觉脑仁都在跟着电话铃嗡嗡作响。他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就没真正合过眼，耳边仿佛有一万只苍蝇在开演唱会。
陈猛依旧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拦下了第三波想来碰运气的记者和几个揣着名片、眼神精明的业务经理。他那身板和气场，比任何“闲人免进”的牌子都好使。
键盘瘫在电脑椅上，眼神发直，嘴里念念有词：“网站崩了三次……电话记录一百二十七条……邮件……邮件数不过来了……野哥，我觉得我快要羽化登仙了……”
“登你个头！”林野没好气地踹了一脚他的椅子轮子，“赶紧想办法整个自动回复，再搞个线上预约表单！别啥屁事都让人打电话！”
“已经在搞了，在搞了……”键盘有气无力地敲着键盘，“但这帮人跟疯了似的，好像晚一秒咱们就跑路了。”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主要是林野叼着烟愁的。钞票和名声是来了，可这他妈也太吵了。他有点怀念前几天能躺着晒太阳的清净日子。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时候，办公室那扇不算太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叩、叩、叩。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陈猛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眉头微皱，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些。以他的警觉性，竟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门口。他转过身，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唐紫尘。
她还是那副样子，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跟这间弥漫着烟味、汗味和焦虑味的破办公室格格不入。她站在那儿，就好像一颗珍珠掉进了垃圾堆，自带隔离光环。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键盘张着嘴，忘了吐槽电话；林野叼着烟，忘了骂娘；连外面那几个还想往前挤的记者，都被陈猛一个眼神给逼退了。
唐紫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最后落在林野身上。
林野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在烟灰缸里摁灭，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贱兮兮的笑容：“哎哟喂！这不是唐大小姐吗？什么风把您这神仙给吹到我这凡人窝里来了？咋的，也想请我们当保镖？排队哈，看见没，前面还有好几百号人呢！”他指了指键盘那快要冒烟的电脑。
唐紫尘显然没兴趣接他的茬。她直接无视了林野的屁话，莲步轻移，走进了办公室。她走路几乎没什么声音，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好像清新了几分。
她走到林野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和那几个吵死人的电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很不喜欢这种环境。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她开口，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林野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冲陈猛和键盘挥了挥手：“你俩，顶住！哥们儿去接待一下VIp客户。”
说完，他嬉皮笑脸地引着唐紫尘往里面唯一还算干净、也相对安静点的杂物间兼临时休息室走——其实就是个放了几张旧沙发和一张小茶几的小隔间。
“陋室寒酸，唐小姐多担待哈。”林野嘴上说着客气话，动作却毫不客气，一屁股瘫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啥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是不是想通了，觉得哥们儿我英明神武，打算深入交流一下？”
唐紫尘自动过滤了他的垃圾话。她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跟没骨头似的林野形成鲜明对比。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那东西方方正正的，不大。
她将油布包放在小茶几上，然后轻轻推开。
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线装古书，以及一张明显是后来手绘、但同样显得有些旧的羊皮纸地图。
“卧槽？”林野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透出感兴趣的光。他虽然嘴上骚话连篇，但眼力不差，光看那本书和地图的材质和磨损程度，就知道不是凡品。
“关于那处遗迹，”唐紫尘开口，言简意赅，“我找到了更确切的东西。”
她先指向那本古书。书的封皮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些模糊的、类似云纹的图案。
“这本札记，是我师门一位前辈早年游历时所留，其中提到了他曾在‘云雾山’深处，偶遇一处‘非天然之所’，疑似古之遗存。内有‘灵机盘郁，然杀伐暗藏’的描述。”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几页，指向其中一段蝇头小楷和一幅粗略的山势图。
林野凑过去看。那字是繁体，写得龙飞凤舞，但他连蒙带猜也能看懂个大概。意思就是说，在云雾山某个鬼地方，有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场所，灵气很足，但也很危险。旁边那幅山势图画得跟抽象画似的，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云雾山……杀伐暗藏……”林野摸了摸下巴，“听着就刺激。然后呢？”他目光投向那张羊皮纸地图。
唐紫尘将地图展开。这张地图就详细多了，上面用精细的笔触勾勒出了云雾山详细的山脉走向、河流分布，甚至标注了一些特殊的地貌点。在地图的中心偏东南位置，用朱砂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旁边还有几个小字注解。
“这张图，是我根据札记的提示，结合近代地理志和一些民间传说，反复印证后绘制出来的。”唐紫尘的手指点在那个朱砂圆圈上，“如果记载无误，遗迹的入口，最可能就在这片区域。”
林野盯着那个红圈，眼睛眯了起来。他发现地图上除了标注入口区域，还用一些奇怪的符号，在通往红圈的路径上，标记了几个点。这些符号歪歪扭扭的，有点像鬼画符。
“这啥玩意儿？”他指着那些符号问，“旅游景点打卡地？”
“是危险标记。”唐紫尘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让人心惊，“根据札记和传说综合判断，这片区域并非善地。这些符号所在，可能是天然的迷阵，也可能是古代遗留的机关陷阱，或者……是某些守护兽的栖息地。”
她指向其中一个形似扭曲树木的符号：“此处，札记中提到‘入则方向尽失，耳目蒙蔽’，应是天然迷阵结合了干扰感知的阵法。”
又指向一个形似獠牙的符号：“此地，‘时有异兽咆哮，声震山林，凶戾异常’，大概率存在强大的守护生物。”
林野听着，非但没怕，反而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兴奋和贪婪的笑容：“妈的，又是迷阵又是怪兽的，听着就跟打副本似的。好东西肯定藏在最难啃的地方！接着说，怎么进去？总不能硬闯吧？”
唐紫尘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她将地图完全铺开，指向朱砂圆圈旁边那几个更小的字。
那似乎是几句口诀，或者说是提示，文绉绉的，什么“云深不知处，月圆窥真途”，什么“水火相继，门户方开”。
“这又是什么摩斯密码？”林野挠头。
“这是关于开启方法的线索。”唐紫尘解释道，“‘月圆窥真途’，可能意味着需要在特定时间，比如月圆之夜，遗迹入口才会显现，或者迷阵的效果会减弱。”
“‘水火相继’……”她顿了顿，似乎也在思索，“可能是指需要同时运用至阳和至阴性质的力量，或者特定的物品，才能触发开启机关。札记中对此语焉不详，需要到了现场具体探查。”
林野盯着那几句口诀，脑子飞快地转着。月圆之夜？这他妈还得看黄历？水火相继？老子会放屁算不算风火相助？
他抬起头，看着唐紫尘，嘿嘿一笑：“唐小姐，准备得很充分嘛。怎么，这是打算邀请哥们儿我一起去下这个副本？分赃……啊不，分配方案想好了没？”
唐紫尘平静地回视他：“信息共享，风险共担。所得之物，按出力多寡与各自缘法分配。你我联手，成功几率更高。”
她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显然，她也清楚那地方的凶险，一个人吃不下。
林野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歪着头打量唐紫尘，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算计的光芒：“我说唐大小姐，你这么上心，那遗迹里头，怕不是有什么对你特别重要的东西吧？不然你舍得把这天大的好处分给我？”
唐紫尘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我确实有所求。其中可能有一物，于我师门传承至关重要。但具体为何物，不便相告。除此之外，各凭机缘。”
“懂了，你有你的隐藏任务。”林野打了个响指，也没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影响最终分钱……分宝贝就行。
他拿起那张羊皮纸地图，手指在上面那个刺眼的红圈上敲了敲，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疯狂。
“云雾山……月圆之夜……水火相继……有点意思。”他咂摸着嘴，“这活儿，听着就比对付什么黑蛇帮、国际大盗带劲多了。”
他看向唐紫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行，这趟车，哥们儿上了！不过事先说好，要是碰到啥好东西，可得让我先挑！我这个人，实诚，就喜欢占便宜！”
唐紫尘对于他这番无耻宣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小心地收拾起桌上的古书和地图。
“具体出发时间和所需准备，稍后再议。地图和札记的内容，你最好记下。”
“放心，”林野拍了拍胸脯，“哥们儿过目不忘，尤其记占便宜的事儿，记得最牢！”
外面的电话还在响，键盘的哀嚎隐约传来，但这间小小的杂物间里，一个关于深山古遗迹的冒险计划，就在这烟雾缭绕和不着调的对话中，初步定了下来。
林野看着唐紫尘将那油布包重新收好，心里那点因为出名带来的烦躁，早就被对这未知“副本”的期待给冲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