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冷得刺骨：他当真这么说？
那内侍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强撑着架势：三、三殿下说了，七殿下若是连路都走不了，就别想着救人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内侍被扣，云芷受辱，现在连他最后一点尊严都要践踏。
玄墨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
他竟真的撑着轮椅扶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常年不曾用力的双腿剧烈发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殿下！清梧殿的宫人惊呼着要上前搀扶。
都退下。玄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尝试着迈出第一步。
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栽倒。但他只是顿了顿，又咬着牙迈出第二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形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倒下。
那小内侍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后退让路。
玄墨一步步挪出清梧殿，秋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衫，更显得那道身影倔强。从清梧殿到内务府的路，他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所经之处，宫人纷纷避让，不敢直视。
当他终于出现在内务府门前时，脸色已苍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却仍挺直着脊梁：
三皇兄，我来了。
当玄墨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强撑着站在内务府院中时，三皇子玄烁正悠闲地坐在上首，看着他狼狈却挺直的身影。
“七弟还真是……情深义重啊。”玄烁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很快，刘内侍和云芷被人押了上来。
刘内侍显然受了刑，步履蹒跚。
而云芷看起来没有外伤，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殿下！您怎么能……”她失声惊呼，想要冲过去，却被身后的太监死死按住。
玄墨的目光快速扫过她，确认她暂无大碍，心中稍定。
“三皇兄，人我已经来了，可以放他们走了吧？”
“放？”玄烁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七弟别急嘛。本来呢，你既然肯来，放了这老奴才也不是不行。但是……”
他话音一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指向云芷：“这个贱婢，竟敢偷窃宫中御赐之物！七弟，你说，这该当何罪？”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太监立刻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打开一看是一支赤金点翠垂珠凤头钗。
“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玄烁厉声道，“人赃并获！偷窃御赐之物，按宫规，该当杖毙！”
“三殿下！”云芷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屈辱和愤怒，“奴婢从未见过此物！这是栽赃！”
“栽赃？”玄烁冷笑，“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七弟，你宫里的人手脚不干净，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玄墨看着那支明显是被人精心准备的凤头钗，又看看玄烁那副志在必得的恶心嘴脸，心中怒火翻腾。
他如何不知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玄烁的目的，就是要逼他低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气，声音因极度压抑而微微发颤：
“三皇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支凤钗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云芷自入清梧殿，从未离开本王身边半步，她有何机会，又为何要偷一支如此显眼、根本无法销赃的御赐凤钗？这等拙劣的栽赃手段，未免太过可笑！”
他向前艰难地挪了半步，尽管身形摇晃，气势却丝毫不减：“你若执意要诬陷本王身边的人，那便去禀明父皇，去宗人府理论！本王倒要看看，这后宫之中，是否真的能任由你一手遮天，指鹿为马！”
玄烁脸色阴沉下来，盯着玄墨。
院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玄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站起身到玄墨面前。
“污蔑？没错，本皇子就是污蔑她，你待如何？”
他凑近玄墨耳边，压低了声音，却确保周围几个心腹都能听见：“七弟，你以为父皇会在意吗？在意你这个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儿子？还是在意一个卑贱奴婢的清白？”
他直起身，摊了摊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你去告啊！看父皇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
“你……！”玄墨气急攻心，再加上本就病体未愈，又强撑着行走至此，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瞬间由白转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殿下！”云芷看到玄墨痛苦的模样，挣脱了钳制，扑到玄墨身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撑住他即将倾倒的身躯。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三殿下！您要罚就罚奴婢！求您让殿下回去！他病得很重！”云芷仰起头，对着玄烁哀求，声音哽咽。
玄烁看着眼前这“主仆情深”的一幕，尤其是玄墨那副狼狈脆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回去？可以啊。”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虚弱的玄墨。
“七弟，只要你跪下来，替你的好奴婢承认她手脚不干净，求本皇子开恩，本皇子就大发慈悲，让你们滚回清梧殿那个耗子窝去，如何？”
这话如同最恶毒的羞辱，不仅是要践踏玄墨的尊严，更是要坐实云芷的“罪名”。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玄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