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喝完药起身走走吧。”慕容夫人放下药碗。
“阿娘,您不必日日守着我。府中事务繁杂,女儿已经好多了。”慕容婉不愿娘亲费心神,细看阿娘鬓边已经有华发。
“任何事情都没有阿娘的乖宝重要。”慕容夫人拿起一颗饴糖,“良药苦口,婉儿吃颗糖。”
“还是阿娘最疼婉儿。”慕容婉撒娇的腻在自己娘亲的怀里。
“你啊...”慕容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像是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
一道清亮雀跃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表姨!表姨!”
“哎呀!公主您慢点!别惊扰了慕容小姐啊!”公主的嬷嬷紧跟着自家祖宗。
永嘉公主身穿正红色蹙金绣百蝶穿花云锦宫装,梳着繁复华丽的惊鸿归云髻,金丝累凤衔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活泼地晃动,流苏叮咚作响。
“哎呀,嬷嬷你太慢了。”走到屋内,永嘉公主还是下意识地放轻手脚。
“永嘉来啦?”慕容夫人开口道。
“永嘉,见过舅婆,舅婆安好。”永嘉公主朝慕容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好好好,永嘉来好好陪一下表姨,舅婆现在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奶蒸糕。”
“谢谢舅婆。”永嘉嘴巴甜甜的道谢。
随后亲热地坐在慕容婉床上,靠在她身上。
“永嘉,不要贴我这么近,我身上的药味太浓了,一会儿你就该带着一身药味回宫。”慕容婉抬起如同白玉般的手,轻轻推开永嘉公主,没推动。
“不嘛不嘛,表姨,永嘉好想你。”永嘉公主看着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慕容婉有点心疼。
“表姨身上可香了,一点都不难闻。”说完,还凑上去慕容婉颈窝闻了闻。
“你这妮子...”轻轻地拍了了一下永嘉公主的额头。
永嘉:“表姨,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宴。我求了父皇母后白天让我出宫请大家来玩,晚上才在宫中宴席。”永嘉公主是皇帝和皇后的幺女,如今才年芳十二岁。从小便是万千宠爱在身,几个皇子哥哥和公主姐姐也都愿意宠着她。
“您要快点好起来哦表姨,要是您不来永嘉会伤心的。”永嘉更加凑近些,带着少女的娇憨与霸道撒娇道。
“好好好,我来。我怎么能错过我家永嘉公主的生日宴呢?”慕容婉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表姨可是给我家小公主,早早就备上了寿礼。”
“哇!表姨我可以现在就看看吗?”
慕容婉让木兰把匣子拿来,匣开时满室生辉,竟是一串红宝石手链,那宝石颗颗雕成小狸奴形状,或滚绣球、或扑蝶儿,猫儿眼俱用金粉点过,俏皮得活灵活现。其间错落嵌着薄荷色碧玺,正中央缀了颗沉香木佛珠。
“好漂亮,好可爱的小狸奴。”永嘉公主早就被这串手链吸引了。
慕容婉觉得嗓子有点痒,轻咳了一声。“...咳...这红宝石是表姨的喜爱之物现在赠与永嘉,狸奴是我请玉宝斋的文盛师傅按着我画的图纸一点点雕刻而成的,至于....咳咳咳....”
“小姐...可要再请陈大夫看看?”木兰担忧地看着她。
“无妨,只是嗓子有点痒。阿娘不是让人炖了梨羹,你去看看好了没。”
“是,小姐。”
看着木兰转身离去,慕容婉继续说道。“这碧玺圆珠是玉宝斋的珍品,原是一串手串。我让掌柜把手串拆了,挑了其中成色最足的给你串上。正中央的佛珠乃是我向无相大师求来的,并供奉在香火一段时间。”
“无相大师!祖母曾向大师求过,也不曾求来。表姨真厉害!”永嘉星星眼的看着她。
“不可妄言,大师只是慈悲之心罢了。”亲手把手串戴在永嘉手上,摸了摸她的头发。
“表姨希望,我们的永嘉得佛祖保佑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永嘉更加感动地抱着她,“谢谢表姨,表姨对我最好了!表姨我可以今天就戴走吗?它太漂亮了,永嘉已经不舍得脱下来。”
“这本就是给你的,你又恰巧今天来,证明是缘分,它也盼望着戴在你手上。”慕容婉温柔的说道。
永嘉公主高兴地晃了晃腕间,狸奴们仿若在随着动作嬉戏跳跃,活泼可爱。唯那颗佛珠温驯贴在肌肤上,散出宁神的檀香。日光流转间,整条手链就像把春日御花园的活泼与佛堂的静谧都缚在了一处。
“来来来,我们永嘉最爱的奶蒸糕来了。”恰时,慕容夫人带着侍女捧着托盘进来。
“哇!好香啊!”永嘉公主动了动好看的小鼻子“还是舅婆亲手做的奶蒸糕好吃,宫里总是做不出这个味道。”
慕容婉抬眸目光柔和地看着窗边榻上,母亲慈爱地看着永嘉,永嘉的嘴巴就像小松鼠一样鼓鼓的,可爱极了。
“小姐,你有几声咳。大夫嘱咐这段时间不要吃甜糕一类的点心,我扶您起来,喝一点梨羹吧。”
“好。”木兰小心的扶起小姐走到桌几那坐下,随后奉上梨羹。
永嘉公主的存在,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热烈而不由分说的风,瞬间冲散了暮雪阁多日来凝滞的悲伤空气。
慕容婉看着她明媚鲜活的脸庞,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也被这团“火焰”映出了一丝极微弱的、恍惚的光亮。
永嘉公主的生辰宴白天设在了长公主府上(皇帝同父异母的姐姐)。
长公主府的衔月台里,曲水流觞,衣香鬓影,一派锦绣繁华。府内的丫鬟小厮各司其职,为来府的众人不断地奉上茶盏和点心。
慕容婉和几个认识的大人千金坐在一起,安静地听着看她们讨论香料衣饰,而目光却看着不远处水榭里的景象——
顾凛微微侧身,仔细地将一盘剥好的莲子推到阿音面前,动作熟稔自然。那名唤作阿音的女子脸颊微红,小声道谢,眼神里漾着依赖的光。
不远处的贵女们也看到这一幕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无声地扎过来。
慕容婉觉得心口那处旧伤仿佛又被撕开了,钝痛蔓延,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抱歉各位,我去找一下永嘉公主。”找永嘉只是离开的借口,她现在只想寻个清净地方缓一口气。
丞相的千金拉住她的手,看住她不过是找借口的措辞。“阿婉,你不必理他们。总归有愧的不是你,闲言闲语莫听。”陆摇光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一手丹青画得栩栩如生。
另外几位大人千金也立马起身安抚道。
“是啊,婉儿姐你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我看谁能冒犯到你面前。”这是文昌候的千金沈衔珠,文昌侯府上男娃众多,这是唯一的女娃。府上宠溺,造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婉儿别走,我要要看看那个碎嘴子敢胡言乱语,我替你打上前去。”这是陆将军的千金元瑟瑟,从小就跟随者父兄习武。
“婉儿妹妹,不管如何,是非对错,对就对,错就是错。你无错,慌张的不应该是你。”这是太傅的孙女苏解语,乃是满京城诗书礼仪最好的女子。
慕容婉看着几位好友,眼睛忍不住的湿润。“我没事,姐妹们莫要担心,你们就让我四处走走缓一缓。”
元瑟瑟想陪着她,“婉儿,我与你一同...”话没说完被苏解语捉住手。
苏解语朝着她摇头,“阿婉既要清净,让她一个人走走吧。”
陆摇光吩咐身边的婢女,“你去远远地跟着婉儿小姐,莫要被她发现,有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
“是,小姐。”
陆摇光看向一边水榭里的男女,目光不善。
沈衔珠担心地看着那道青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