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太医,阿婉如今情况怎么样?”皇后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慕容婉,着急地询问着一众太医。
“这....”众太医相互看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太医为何不敢回答?”皇后拂袖走上前去质问。
院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皇后叩首。“娘娘...慕容小姐所中之毒,臣等…臣等闻所未闻!此毒已随血脉急速攻心,侵入肺腑…恕臣等…回天乏术啊!”
“你们都是医术出众的国手,都没有办法吗?!刘太医呢?你擅长毒理,你告诉本宫!”她的婉儿不该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
刘太医也面如死灰地禀报,“娘娘明鉴!此毒阴狠,非寻常草木之毒,似混合了多种罕见剧毒…老臣…老臣连其中几味都难以分辨,更遑论配制解药…这、这…”
帐内顿时一片死寂。
跪在一边的顾凛起身猛地揪住院判的衣襟,双目赤红如血。“你说什么?!回天乏术?!不可能!想办法!必须想办法!用最好的药!用我的血换给她!无论如何救活她!!”
“将军…非是臣等不尽心!实在是…毒已入骨,心脉衰竭…纵有仙丹,恐也…恐也难续命啊!慕容小姐如今…全凭一口微弱元气吊着…只怕、只怕熬不过…熬不过三日了…”
“熬不过三日”…
顾凛踉跄着松开手,倒退数步,难以置信地看向榻上那张灰白毫无生气的脸。
又一位太医上前,再次仔细诊脉后,沉重地摇头。“脉象如游丝,时断时续,雀啄屋漏…此乃…死兆啊。”
所有太医都沉默地低下头,那是一种无声的宣判。
皇后一听到太医们的宣判,晃了晃身影感到一阵头昏。
“皇后!”皇帝赶紧搀扶着她,一摸她的手感到冰凉一片。
“陛下!您救救阿婉,救救阿婉!”皇帝把皇后搀扶到一边椅子坐下,看着一众太医。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臣等,无能!望陛下恕罪!”
“陛下...阿婉她还如此年轻,臣妾和舅舅还没见到阿婉嫁人生子....怎就....”皇后抱着皇帝的腰,忍不住哭了起来。
此时,皇帝也只能轻拍着皇后的后背安抚。阿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很痛心。“众卿告诉朕,阿婉何时才清醒?”
“这...”
“怎么!人你们救不了!还不能让人清醒吗!朕要你们何用!”
“陛下恕罪!”太医们跪成一片,都不敢看皇帝的脸色。
“臣...或有一法...可以让慕容小姐醒来。”副院判犹豫着出声。
“可是副院判..此法不妥!”院判开声制止。
“那你告诉朕!你还有什么办法!”
迎着皇帝愤怒的视线,院判磕了一个头。“小姐如今毒已攻心,药石罔效,生机将绝…副院判擅长针灸一法,他的方法便是以‘金针渡厄’之法,强行激发她体内最后一点残存的元气,或可…或可让小姐短暂回光返照,清醒一时。可此法...”
副院判上前一步接过院判的话,“可此法极为凶险,如同烈火烹油,是以燃烧最后生命为代价,换取这一时的清醒。一旦针效过去…只怕…只怕…”
匆匆赶来的慕容府众人都不敢相信太医的话,而慕容夫人闻言几乎晕厥,全靠木兰支撑着她身体的力量。
慕容尚书老泪纵横,与慕容皓风对视一眼,又看向榻上女儿那灰败的面容,最终重重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有劳…太医…让她…再睁眼看我们一眼…”
“老爷,不可啊!”慕容夫人心神俱裂,想要阻止。
“阿娘,便让太医施针吧。我相信婉儿在最后的日子里宁愿清醒一时,也不愿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慕容皓风看着看着自家妹妹就这样无声无息躺在榻上,他恨不得替妹妹。
此时的顾凛一步步挪到榻边,缓缓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慕容婉冰冷的脸颊,却被慕容皓风一把抓住手。
“顾凛!你别碰我妹妹!你不配!”慕容皓风压着顾凛走到帐篷外面,一拳拳地揍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混蛋玩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要不是你!我的妹妹还是好好的!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死在战场上!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给我滚!”
顾凛任由慕容皓风把他按在地上打,身上的痛意比不上心里的痛。好像就这样任由慕容皓风发泄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罪一般。
账内,副院判得到首肯,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细如牛毛的金针。他凝神静气,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将数根金针刺入慕容婉头顶、颈侧、心口周围的几处大穴。
伴随着每一针落下,帐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当最后一根金针缓缓捻入,副院判正额角已布满汗珠。“成了!一个时辰后,小姐便可醒来。”
只见慕容婉原本苍白透明的脸色,竟奇迹般地泛起一丝极不正常的红晕。她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待太医施完针后,皇帝夫妇去处理剩下的事情,账内只剩下慕容府众人守着慕容婉。
处理完事情后,皇后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派人把顾凛叫来。
顾凛跪地,垂首。“臣,顾凛,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并未立刻让他起身。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顾凛,抬起头来。”
顾凛依言抬头,对上皇后那双盛满怒意与痛心的眸子。
“顾凛!阿婉那孩子现在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全靠几根金针吊着最后一口气!那就是你给陛下与本宫的答案?给慕容家的交代?给你自己挣来的‘赫赫战功’?!”
皇后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极。“本宫还记得,你年少时是如何在御花园里,对着本宫和你陛下,信誓旦旦地说要求娶阿婉,说会一辈子护她周全!这就是你承诺的‘周全’?!让她替你挡剑,让她身中剧毒,让她父母肝肠寸断?!你还敢退婚!岂有此理!”
皇后后悔都看着顾凛。“本宫当初就不应该随了阿婉的心意,阿婉说你自幼双亲不在,整个府邸只靠你一人支撑。她心疼你,她想要陪着你。本宫也怜你才松口,否则你有哪一点可以配得上阿婉!”
皇后的语气愈发沉痛犀利。“你以为你那点战功就能抵消一切?你以为你拿一半家产就能买回她的命,买回她的年华,买回她被你践踏得粉碎的心吗?!顾凛!你还有心吗!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你可有悔!”
顾凛跪在地上,额头狠狠地磕在地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本宫今日叫你来,不是听你辩解,也不是为了斥责你。本宫只问你一句——”
“若阿婉此次真的熬不过去,香消玉殒,你待如何?你那个‘恩人’,你那份‘责任’,可能换回她一丝一毫?可能让你夜半梦回时,心安理得?!”
皇后的每一句话都想刀剑一般,把他砍得体无完肤。
“顾凛你现在,在本宫面前痛苦流泪又如何!你的悔恨,你的眼泪,能让她换回一条命吗?能让她父母兄长安心一分吗?能让她好好地站在本宫面前吗!”
皇后猛地一挥衣袖,指向慕容婉的方向。“慕容家的女儿尊贵!本宫这些年如珠如宝的把她带大,不是给你这般糟蹋的!顾凛你万死都弥补不了一分一毫。从此往后你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你给本宫滚吧!”
“臣领命,臣告退。”顾凛艰难地站起身,因为跪得太久,身形微微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