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揭晓，藏深仇
鹰愁涧的雪停了，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在结冰的溪面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苏瑶捂着被冷箭擦伤的肩头，看着柳如风摘下面具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 —— 那张脸竟与母亲的画像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颗朱砂痣，简直如出一辙。
“你……” 苏瑶的指尖微微发颤，祖父布防图上 “狼主蛰伏” 四个字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在手心的半块玉兰花佩，想起柳姨娘临终前含糊的呓语 “小姐的舅舅…… 还活着”，那些被忽略的碎片此刻终于拼凑成完整的真相。
柳如风抬手抚摸眼角的痣，声音里带着复杂的喟叹：“这颗痣，你母亲也有。当年她总说，这是我们姐弟俩的记号。” 他从怀中取出个陈旧的丝帕，层层展开，里面包着半块玉佩，与苏瑶颈间的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的玉兰，“你母亲当年偷偷送我出城，把这个给了我，说等风波平息就接我回来…… 可我等了二十年，等来的却是她被毒杀的消息。”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冰的刀，刺得苏瑶心口生疼。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岩壁上，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来：“所以你就投靠北狄？就眼睁睁看着林氏毒害母亲？”
“我没亲眼看见，但我知道是林氏干的！” 柳如风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握着玉佩的指节泛白，“当年我在北狄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积攒力量回来报仇！可等我终于有能力时，你母亲已经……”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缝间渗出鲜血，“苏瑶，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风无痕突然上前一步，长剑半出鞘：“一家人会用淬毒的箭射向自己的外甥女？” 方才那支冷箭擦着苏瑶肩头飞过，箭簇上的幽蓝光泽分明是北狄秘制的 “牵机引”，与苏瑶手臂上的毒素如出一辙。
柳如风的脸色微变，随即苦笑道：“那是赫连达的人，我拦不住。他早就怀疑我与你们暗通款曲，今日设局就是为了试探我。” 他看向苏瑶，眼神恳切，“瑶儿，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赫连达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要除掉他，我会把北狄还给草原牧民，绝不动盛元寸土。”
苏瑶盯着他滴血的拳头，突然注意到他指甲缝里残留着暗红的粉末 —— 那是京城 “聚丰号” 特有的胭脂碎屑，上个月她在张启元府中见过同款。聚丰号是北狄暗线，柳如风与他们有往来，说明他的 “忍辱负重” 恐怕另有隐情。
“共同的敌人？” 苏瑶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斜指地面的积雪，“那你说说，张启元是怎么回事？聚丰号的胭脂为何会出现在你指甲缝里？”
柳如风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哈哈大笑：“看来你果然查得很清楚。不错，张启元是我安插在盛元的棋子，但我利用他，只是为了搜集赫连达的罪证。” 他从怀中掏出封信函，“这是他刚送来的密信，说赫连达要联合其他部落，三日后对雁门关发动总攻。”
苏瑶没有去接信函，反而步步紧逼：“那李公公呢？暗影组织的蛇形面具，为何会出现在你的营帐里？” 那日在密道外，她分明看到柳如风的亲信腰间挂着同款面具，当时只当是北狄缴获的战利品，如今想来竟是他的私物。
柳如风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苏瑶，凡事留一线，对你我都好。” 他突然拍了拍手，从溪对岸的密林里走出十几个身着盛元军服的士兵，为首的竟是失踪多日的小石头！
“大小姐！” 小石头扑过来，却被柳如风的亲信拦住，他哭喊道，“表少爷没骗您，他真的在保护我们！张婆子的尸体就是他偷偷收殓的，还说要为我们报仇！”
苏瑶的心猛地一颤。小石头不会说谎，张婆子的尸体确实被妥善安葬，这一点她派人核实过，只是一直查不到是谁做的。难道柳如风真的如他所说，一直在暗中保护母亲的旧部？
“你看，孩子们都信我。” 柳如风收起信函，语气缓和下来，“瑶儿，赫连达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我们合作，你我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击溃北狄。” 他顿了顿，抛出诱饵，“我还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比林氏下毒复杂得多。”
母亲真正的死因？苏瑶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动。前世她只查到林氏下毒，却总觉得疑点重重，母亲临终前那声 “宁王” 的呓语，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萧逸尘突然按住她的肩，低声道：“别信他。” 他的指尖带着战场的寒意，“他袖口有淡淡的硝烟味，最近一定用过火器，而北狄只有狼主的亲兵配备了盛元的火炮。”
苏瑶心中一凛。盛元的火炮制作工艺是军机密，柳如风能弄到火炮，绝不可能只靠 “忍辱负重” 这么简单。她想起祖父布防图上圈出的 “火药库” 位置，恰好在狼主的封地范围内，难道……
“看来你们是不肯合作了。” 柳如风的眼神彻底冷下来，挥手示意亲信，“把他们拿下，留活口。”
北狄士兵瞬间从两侧的密林里涌出，溪面上的薄冰被踩得咯吱作响。苏瑶与萧逸尘背靠背站着，长剑同时出鞘，寒光在阳光下交织成网。
“柳如风，你可知背叛盛元的下场？” 萧逸尘的声音清冽如冰，“你母亲临终前托我母亲照拂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柳如风像是被刺痛了，怒吼着挥刀冲上来：“别跟我提她！若不是她当年执意嫁给苏靖，我怎会沦落至此！”
刀剑相击的脆响在山谷中回荡，苏瑶看着柳如风眼底翻涌的疯狂，突然明白他恨的从来不是赫连达，而是母亲选择了盛元、选择了苏家。这份扭曲的恨意，早已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激战中，苏瑶故意卖个破绽，引诱柳如风近身。就在他的刀尖即将刺中她心口时，她突然矮身，长剑横扫，斩断了他腰间的香囊。香囊落地的瞬间，滚出几粒黑色的药丸，与李公公用来控制暗影杀手的 “牵机丸” 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 苏瑶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用毒丸控制部下，用亲情算计外甥女，柳如风，你真让母亲蒙羞！”
柳如风的脸色变得煞白，看着那些药丸在雪地里滚动，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蒙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我们柳家！”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溪对岸的峭壁上竟滚下无数巨石，瞬间堵住了唯一的退路。
“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柳如风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等你们死后，我会告诉天下人，是你们勾结北狄，被我大义灭亲！到时候，盛元的兵权、北狄的王位，都会是我的！”
苏瑶看着越来越多的北狄士兵涌上来，心中明白硬拼绝无胜算。她瞥向溪水下的暗河入口，祖父布防图上说那里有条密道可以直通雁门关的粮仓。
“萧逸尘，左翼！” 苏瑶突然大喊，长剑直刺柳如风的面门，逼得他连连后退。
萧逸尘瞬间会意，挥剑劈开左侧的防线，风无痕带着小石头趁机钻进暗河入口。苏瑶紧随其后，在跃入暗河的前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 —— 柳如风正站在阳光下，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眼角的朱砂痣在血色映衬下，像颗滴泪的血珠。
暗河的水流冰冷刺骨，苏瑶握紧怀中的布防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回到雁门关，柳如风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而母亲真正的死因，或许就藏在他那句 “比林氏下毒复杂得多” 的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