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湿冷和泥土的腥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 一块磨盘大的青灰色岩石死死压着他的小腿，碎石和断枝嵌进血肉里，暗红色的血顺着岩石边缘往下淌，在泥泞中汇成蜿蜒的小溪。他想动，可稍一用力，腿骨就像被生生掰断般疼，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爷爷…… 小丫……” 他哑着嗓子喊，声音被风雨撕得粉碎。视线越过翻滚的雨幕，能看到山顶方向隐约有人影晃动，却分不清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小丫说去找人，可这鬼天气，谁会冒着被滚石砸中的风险下来？
风里传来隐约的吵嚷声，不是呼救，倒像是有人在争吵。林石心里一紧，挣扎着侧过身，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三个模糊的身影正顺着山坡往上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里。走在中间的人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即使在暴雨里也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喝了酒 —— 是赵癞子！他身边跟着王二麻子和赵三，两人手里都拎着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用想也知道装着什么。
“他娘的！这鬼天气，老子的新绸衫都湿透了！” 赵癞子的粗嗓门穿透雨幕，带着不耐烦的咒骂，“搜了半天就这点破烂？”
王二麻子谄媚地笑：“赵爷您别急，等雨小点咱再去扒扒，说不定还有好东西呢”
“扒个屁！” 赵三踹了一脚旁边的灌木，“我听李寡妇说，林石那小子背着他爷爷往山上跑了，说不定把值钱的掖在身上呢！这血线草能治百病，要是能找到，卖去城里药铺，够赵爷您赌三个月的！”
林石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像被那冰冷的雨水浇透了。
他们是冲着血线草来的！
赵癞子三人越走越近，脚下的泥水 “咕叽” 作响。林石想躲，可身体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像恶狼般的身影朝自己这边晃过来。他急得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腿从岩石下抽出来，换来的却是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赵爷！您看那是不是个人？” 王二麻子突然指着林石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惊喜。
赵癞子眯起三角眼，借着偶尔划破雨幕的闪电，看清了被困在岩石下的林石，顿时笑了，露出黄黑的牙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林石小子，你这是在哪儿给老子拜年呢？”
三人加快脚步围拢过来，泥水溅了林石满身。赵癞子蹲下身，用脚尖踢了踢压在林石腿上的岩石，疼得林石闷哼一声。
“啧啧，这石头压得挺实在啊。” 赵癞子故作惋惜地咂嘴，眼睛却像毒蛇般在林石身上扫来扫去，“你小子从鬼哭崖弄回了好东西？藏哪儿了？”
林石咬着牙没说话，死死盯着赵癞子。雨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混着血珠滴在地上，眼神里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刀子。
“跟赵爷装哑巴？” 赵三上前一步，抬脚就往林石胸口踹去。林石疼得蜷缩起身子，却依旧死死抿着嘴。
“别打坏了，” 赵癞子拦住赵三，阴恻恻地笑，“这小子命硬，鬼哭崖都没死，说不定真藏着宝贝。搜搜他身上。”
王二麻子立刻上前，脏乎乎的手在林石身上摸来摸去。林石想挣扎，可被巨石压住，只能任由他摆布。当王二麻子的手摸到他胸口时，林石猛地发力，用头狠狠撞向王二麻子的脸。
“嗷！” 王二麻子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鼻子后退两步，鼻血混着雨水流了满脸，看着格外狰狞。
“小兔崽子还敢反抗！” 赵癞子勃然大怒，抬脚就往林石受伤的腿上踩去。
“啊 ——！” 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林石感觉腿骨都要碎了，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保持清醒。
“说不说？” 赵癞子的脚还踩在他的腿上，碾了碾，“血线草藏哪儿了？是不是早被你埋起来了？”
林石喘着粗气，汗水和雨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倔强地瞪着赵癞子：“有本事…… 杀了我……”
“嘿，还挺硬气！” 赵癞子被激怒了，从腰间抽出一把铮亮的短刀，抵在林石的脖子上，“老子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说不说？”
冰冷的刀刃贴着皮肤，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爷爷咳血的脸，闪过小丫送他帕子时通红的眼眶，闪过鬼哭崖上那道惊鸿一瞥的流光。
“赵爷，别跟他废话了！” 王二麻子捂着鼻子凑过来，“他肯定把东西藏在附近了，咱找找？”
赵癞子想了想，收回短刀，用刀背拍了拍林石的脸：“行，老子就陪你耗着。等找到东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给王二麻子和赵三使了个眼色，三人开始在周围翻找起来。他们踢开碎石，扒拉断枝，甚至用刀挖着泥泞的土地，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在搜寻什么稀世珍宝。
可他怕他们找不到东西，回头再来折磨他，更怕他们发现山顶的爷爷和小丫……
“赵爷！这是什么？” 赵三突然在一块岩石后喊了一声，举起一个油纸包。
林石的心脏瞬间停跳 —— 那是小丫给他包干粮的油纸包，里面还剩两块玉米饼！
赵癞子一把抢过油纸包，打开一看，见只有玉米饼，顿时骂道：“他娘的！就这破烂？” 他把玉米饼扔在泥里，用脚狠狠碾烂，“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找出来！”
雨渐渐小了些，风却更冷了。林石的腿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只有一阵阵的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钻。他看着赵癞子三人像疯狗一样在周围乱翻，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就在这时，王二麻子突然 “咦” 了一声，弯腰从林石胸口摸出个东西 —— 是小丫送他的那块粗布帕子。
“赵爷，您看这！” 王二麻子献宝似的递过去。
赵癞子接过帕子，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破帕子上还绣着花？不像林家那穷酸小子的东西……” 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林石，“这是姓柳的那丫头的吧？她人呢？”
林石心里一紧，知道小丫可能被发现了，却依旧闭紧嘴不说话。
“不说？” 赵癞子冷笑一声，把帕子揣进怀里，“那丫头长得水灵，老子早就想尝尝鲜了。等找到她，看老子怎么……”
“你敢！” 林石猛地睁开眼，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挣扎着想去扑赵癞子，却被巨石死死压住，只能发出愤怒的嘶吼。
“哟，急了？” 赵癞子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看来这丫头对你很重要啊。想让她没事，就乖乖把血线草交出来！”
“没有了，已经被你们抢走了，哪里还有？“
他知道赵癞子说得出做得到，那恶霸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
就在这时，山顶传来小丫的呼喊声，带着哭腔：“石头哥！我找来人了！你在哪儿？”
赵癞子三人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山顶。只见几个村民举着锄头扁担，在小丫的带领下正往这边走。
“他娘的，晦气！” 赵癞子骂了一句，狠狠瞪了林石一眼，“算你小子运气好！咱们走！”
三人不敢久留，转身就往山下跑，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林石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放松，腿上的剧痛再次袭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他晕过去之前，他仿佛看到小丫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还有几个熟悉的村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