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漪自然察觉出来了，她咬唇，“祖母……”
老夫人说：“今天请你来是为子期的病，这会儿没事了，就不耽搁你了，听你大伯母说国公府那边你是放下事情过来的，快先回去吧，下回再来看祖母。”
苏清漪几乎要笑不出来。
所以她这一巴掌，就白挨了？就这么不追究了？
三夫人心思玲珑，生怕再打起来，连忙上前，“走，清漪，三婶亲自送你出去。”
苏清漪顶着已经肿起来的脸，被送出谢家。
脸上的痛还是小事，想到老夫人刚才异常的态度，苏清漪咬了咬唇。
温氏和谢凝霜也是一起出来的。
谢凝霜愤愤不平，“清漪姐姐，你放心，今天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
温氏更是轻抚着苏清漪红肿的脸，心疼得掉眼泪，“我的女儿，是娘没本事，让你被人这么欺负！”
苏清漪露出苦涩的笑容，“娘、不，我早就不该这么叫您了，谢云姝才是您的女儿，您该去心疼她才对。一个巴掌算什么呢？我占了她的身份那么多年，她打我再多都是应该的。”
旁边的三夫人微微一顿，不知怎地，心里觉得怪怪的。
今天苏清漪挨的打，难道不是因为春莺还有那盆花吗，和身世有什么关系……
温氏已经炸了：“胡说什么！她这些年在国公府，难道不是占了你的身份吗？你从来不欠她什么！”
苏清漪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温氏心疼得搂住她，“清漪，你哭什么？”
苏清漪泪盈于睫，“我只是突然感到难过，世事为何这样无常？我为什么要和谢云姝抱错？为什么不能让您一辈子都是我的母亲？”
“娘对我好，但现在谢云姝才是您亲生的女儿，这谢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早晚有一天，您心里也会没有我的位置……”
温氏立即保证：“不可能，娘这辈子只认你！她回了谢家又怎么样？她这辈子都不会有你重要！”
一边的三夫人愈发的沉默了。
要在以前她不会多想，但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先是给小子期诊脉的事，又是别苑发生的事。
或许是受了影响，她现在听着苏清漪这些话，也觉得怪怪的……
眼见旁边的女儿同样被鼓动得心情激荡，似乎也要保证些什么，三夫人连忙悄悄拉了一把。
稍后返身回去，三夫人想了想，还是对女儿道：“我知道你和清漪感情好，但现在云姝才是你的亲堂姐，帮清漪给云姝难堪这种事，你还是少做。”
谢凝霜不乐意听，“什么亲堂姐，我只认和我一起长大的清漪姐姐！娘你难道想要我和谢云姝亲近？你可别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在国公府那些名声就不说了，之前回来时她有多瞧不上谢家你难道忘了？当着谢家所有人的面，她嫌弃我们，嫌弃谢家！说谢家拖累了她！”
“她还恨自己怎么就是谢家的血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骂二伯母身边的红袖姐姐贱婢，说给她倒夜壶都不配……”
谢凝霜数落起来就没完，眼里全是厌恶。
要她承认谢云姝这个姐姐，做梦！
三夫人哽住了。
她刚才的确是有让谢凝霜和谢云姝亲近的想法，只观谢云姝这两天的行事不错，一时都忘了之前的事……
……
事情结束，老夫人还要教训今天动手的人：“惊澜——”
谢惊澜并不想听，不等老夫人的话出口，他先行礼：“祖母，孙儿还有事，先告退了。”
顶着一个巴掌印，他俊美的脸上一片寒霜，没看谢云姝一眼，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冷酷和凌厉。
老夫人想说的话都堵在嗓子眼，气得用拐杖敲了下地面。
谢云姝福了福身：“祖母，我也先回去了。”
说完也要走。
却被老夫人叫住了，“去陇翠园坐坐吧，和祖母说说话。”
谢云姝一顿，对上老夫人和蔼的目光，她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上前，和老夫人身边的翠玉，一人一边，扶住了老太太。
老夫人有些意外，脸色更柔和了些。
这孩子，唉，根据她这两天的观察，她这个刚回家的孙女，分明没有那么糟糕。
她也特意派人去打听过，谢云姝以前名声是不太好，但说来说去也只是嚣张跋扈、脾气不好罢了，要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也没有。
至于前几天刚到谢家时候的表现……估计是突逢变故，一时接受不了，才表现得尖锐了些。
到了陇翠园，老夫人亲自拉着谢云姝的手坐下。
“苦了你了，谢家遭逢大难，你偏偏在这时候回来，家里从没给过你什么好东西，却要带累你一起受苦。”
谢云姝的手被老夫人抓在手中，老人手心略微粗糙，十分温暖。
她自然能听出来，老夫人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心中暗自有些意外。
“今天的事，是你受委屈了。”老夫人说着叹气，“你母亲和你哥哥，从小就格外疼爱清漪。”
“你父亲几年前出事，消息传回来，你母亲大受打击，大半年都在郁郁之中，三天两头要喝汤药，整个人虚弱得风都能吹走。”
“后来是清漪陪在她身边，才让她想通了，慢慢振作起来。只是之后人就有些左了，她把清漪看作你父亲给她留下的珍宝，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现在突然被告知孩子被抱错了，她一时之间哪能接受，你……”
想到温氏那性子，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咽下了让谢云姝多些耐心的话，最终只是道：“你们母女一时没法亲近，就慢慢来吧，平时有什么事只管来找祖母，祖母这么多年没疼过你，就给祖母个补偿的机会吧。”
没想到老夫人会说这些，谢云姝心里倒有些感动。
她没说什么，只点头，“多谢祖母。”
“谢什么。”老夫人笑道，又和她说起谢惊澜来。
“你哥哥实在混账，他怎么能和你动手？”
“不过他活了二十多年，挨过许多次你爹的棍棒，却第一次挨人巴掌，该！”
祖孙俩说了许久的话，从陇翠园出来的时候，谢云姝对老夫人的态度亲近了些，这老太太是个不错的人。
出院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三夫人要进去，她停下，喊了声“三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