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船上的灯亮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邮轮像是漂浮在海上的宫殿。
桑晚从牌桌上下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现在连着输了两把游戏,脸上明显上了相。
晚风吹拂,她的发丝被吹乱,单薄的身姿在这一层空荡的甲板上更显得小小一只。
阿坤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察觉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收起了自己的脾气,静静地陪她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察觉空气中有点冷了,又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宁姐,我刚刚玩上头了。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桑晚没说话。
沈砚修让她去人少的地方,她就拉着阿坤来了这个角落。楼上一层喧哗的声音一刻不停,应该是拍卖会马上开始了。
沈砚修没再找她,她倒是乐得清静。
她站了起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域,到了晚上显得广阔而深邃。邮轮开得很快,时不时传来汽笛的声音,将人的思绪拉远。
沈砚修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呢?还是一来就认出来了。
他现在又来撩拨自己做什么呢?想让她回去继续做情人?她现在的身份是彻底见不得光了。任敏之在自己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生活总算是一天天好起来了,他又来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做什么呢?
“宁姐,我跟你说话呢。”
桑晚回过神来,又听到楼上香槟爆开的声音和时不时的掌声。
她真是不太明白,上流社会这些人,怎么这么热衷这样的名利场。
“这些人真是吵死了。每天人模人样的说话,也不嫌累。”她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
阿坤站在她身边,拿出手机:“听不听歌?”
说着又从裤兜里拿出一对蓝牙耳机,给她左耳塞了一个。
“塞上就不吵了。”
桑晚站着没动,耳环被触碰到的时候在风中摇晃了几下。
…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
歌声从耳机里传来,是beyond经典老歌。
“你还听这么老的歌?这首叫什么来着?”
桑晚刚问完,阿坤已经切了歌:“放错了。”
切歌的瞬间,桑晚想起来了。
这一首是beyond的《喜欢你》,被邓紫棋翻唱之后,又一次红遍了大江南北。
忽然听到原唱,她没有反应过来。
她正发呆的时候,阿坤已经随着下一首的旋律轻轻唱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传来,摇滚抒情,吉他清亮,混合着贝斯和鼓点,孤独又激昂。
…
岁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
“我小时候也是听beyond长大的,最喜欢这首《光辉岁月》了。”阿坤一边哼着,一边转着手机,一股洒脱不羁的气质。
四周的栏杆闪着金属的冷光,远处海面一望无际,漆黑深沉,偶尔泛起一两道银白的浪痕,又很快消失。
桑晚转过头来,看着阿坤的侧脸。
瘦削的脸庞,硬挺的轮廓,少年感极强,特殊的经历又让他不同于普通的阳光少年。
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吧。
她忽然觉得任敏之是对的,她怎么能凭自己那一点好感就把这样一位自由的灵魂据为己有。
她无法想象雨晴以后叫他爸爸,这简直是个笑话。
“阿坤。”
“嗯,我在呢。”
“你在学校谈过恋爱吗?”
“当然有了,我可是很受欢迎的。”
阿坤点了一支烟,笑得混不吝。
桑晚知道这是一句实话,笑着问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她也抽出一根烟,阿坤用打火机给她点燃。两个人趴在栏杆上,远远看上去,整艘邮轮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怎么这么八卦了?就不告诉你。”
“你小子啊!一看你就不老实!不知道惹多少小姑娘伤心了。”
桑晚不再说话,望着远处的海面,心绪逐渐平息。
阿坤的眼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挑起,陈警官说过,他的桃花运太好,以后肯定要惹一身麻烦。
他轻笑了一声,扭过头,目光落在桑晚的侧脸上,停了一下,抬手将她被吹乱的发丝拢回耳后。
…
沈砚修在上层的甲板上站了很久。夜风猎猎,显得他身形更加挺拔。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他好像没什么心情,许士杰催了他一次之后,他回复说让他代自己参加,做做样子就好。
【不帮你的温小姐拍点什么?别被别人抢走了。】
沈砚修将屏幕按灭,没理会他的挑衅。
不远处的大厅内,不时有槌子落下的声音,沉稳清晰。拍卖师的声音优雅动听,传到了每一个角落。宾客的叫价声也此起彼伏,付家的慈善拍卖,向来角逐激烈。
礼仪小姐在甲板上走动,手里托着一只高脚杯。
“先生,您的martini。”
沈砚修接过,微微晃动杯身,冰块在酒液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酒香冰冷清冽,伴着海风里咸湿的气息沁入鼻端。
他今天一整天喝得不算少,本该适可而止,只是现在微醺的状态下,他还贪恋这一种放纵迷醉的感觉。
不一会儿,海风吹拂,甲板上的灯光洒落在眼底,被揉碎成一片片细小的光斑。周遭的身影渐渐模糊,他靠在栏杆边,长睫微垂,指尖还攥着未饮尽的酒杯。
“砚修,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