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像被狂风扯碎的棉线，密密麻麻砸在九商盟第七号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噼啪” 声混着仓库深处传来的金属摩擦声，在江城的深夜里织成一张压抑的网。
雷烈伏在通风管道内，冰凉的铁皮贴着掌心，管道壁上的锈迹蹭得指尖发疼。
他刻意放缓呼吸，喉间的气流轻得像掠过的夜风，唯有脊柱里的钨钢弹头在微微搏动，与下方培养舱里的镇魂铁产生一阵熟悉的共鸣 —— 那是种带着微弱灼痛的牵引，之前在东南亚毒沼、博物馆青铜鼎旁都感受过，是镇魂铁特有的气息。
透过管道的缝隙往下看，三具透明培养舱在应急灯下发着冷光，淡绿色的营养液里，三枚镇魂铁弹头正随着共鸣轻轻跳动，表面浮着的金色丝絮像活物般随液体流动，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枚弹头都更凝练，丝絮也更密集，显然是周都护新制的 “成品”。
“这批‘成品’明日送往前线，务必确保弹头纯度。”
一道发颤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打破了仓库的死寂。
说话的是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背对着通风管，正低头在记录板上写字。
他的手腕抖得厉害，笔尖划过纸面时留下歪斜的字迹，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强撑着工作，白大褂的下摆沾着淡绿色的营养液，边缘已经结痂，显然熬了不止一个通宵。
雷烈眯眼细看研究员胸前别着的徽章 —— 是玄甲卫医学院的校徽，银色的玄鸟纹边缘有一道不规则的缺口，像是被弹片划过，与他当年在卧龙关医疗营见过的校徽几乎一模一样。
玄甲卫的人怎么会替九商盟做事？
是被胁迫，还是早就背叛了玄甲卫的誓言？
雷烈的心头像被打翻了调料瓶，复杂的情绪翻涌不休。
他想起当年在卧龙关医疗营，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官们冒着炮火救死扶伤，林素医官更是用自己的血脉研制龙气稳定剂，可眼前这个同出医学院的人，却在为周都护炼制用来杀戮的镇魂铁弹头。
通风管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哐当” 一声闷响从管道外传来 —— 是石敢当！
雷烈立刻反应过来，石敢当肯定是按捺不住，用流星锤撞了管道，想给他发信号。
他借着这阵震颤带来的混乱，手指扣住通风管的格栅，指腹发力时指甲泛出青白，格栅 “哗啦” 一声脱落。
雷烈旋身跃下，军靴落地时刻意用脚尖先触地，将声响压到最低，手中的 “破阵” 已出鞘半寸，刀身贴着裤腿，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清醒。
“谁？！”
研究员猛地回头，记录板 “啪” 地掉在地上，笔尖摔得变形，淡绿色的墨水在地面晕开，像一滩凝固的毒。
雷烈刚要上前控制他，目光却突然顿住 —— 研究员左脸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有一道深褐色的疤痕，在应急灯下发着淡淡的鳞光，那不是普通刀伤，是被龙骸碎片灼伤的痕迹。
这种疤痕，他只在一个人脸上见过 —— 当年在卧龙关失踪的医官助手，陈默！
当年卧龙关战役，陈默是林素医官的助手，负责调配急救药剂，后来战役溃败，他就没了踪迹，所有人都以为他战死了，没想到他竟投靠了周都护，还在炼制这些邪门的弹头。
“雷队别来无恙？”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之前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冰冷的恶意。
他左手突然往后一伸，袖口 “噌” 地弹出一枚三寸长的毒针，银亮的针尖泛着幽蓝，针尾刻着玄鸟纹，却缺了右翼，与周都护玄甲上的残缺纹路严丝合缝。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陈默握着毒针步步逼近，眼神里的疯狂越来越浓，“周都护说，你体内的旧弹头早就该换新款了，今天，就让我来帮你‘更新’一下。”
毒针在他指尖转动，幽蓝的光映在脸上的疤痕上，显得格外狰狞。
雷烈握紧 “破阵”，刀身的血槽里，之前吸收的龙气隐隐发亮，冰冷的刀身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发出细微的嗡鸣。
看来今天，不仅要毁掉这批弹头，还要算一算陈默背叛玄甲卫的这笔旧账。
仓库门外突然传来流星锤铁链的碰撞声，石敢当的粗嗓门穿透雨幕：“雷队，俺把大门堵死了，这狗东西插翅难飞！”
陈默听到石敢当的声音，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还有帮手。
他突然将毒针朝培养舱掷去 —— 不是要攻击雷烈，是想毁掉弹头，不让他们得到！
雷烈立刻挥刀格挡，刀风扫开毒针，毒针 “当啷” 掉在地上，滚到培养舱旁。
可没等他松口气，陈默已经扑向墙角的引爆器，手指就要按下去，显然想同归于尽。
“住手！”
雷烈的 “破阵” 如闪电般挥出，刀风不仅斩断了陈默的袖口，还顺带将引爆器的线路劈成两截。
火花从断裂的线路中溅出，陈默的动作僵在原地，看着引爆器上熄灭的指示灯，发出绝望的嘶吼：“周都护不会放过你们的！前线还有百枚弹头等着激活，你们毁不掉的！”
雷烈上前一步，“破阵” 的刀尖抵在陈默的咽喉，冰凉的刀刃让陈默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低头看向培养舱里的弹头，共鸣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弹头里的龙气在抗拒陈默的操控，像是在呼应他体内的战尊血脉。
“周都护的阴谋，我们会一一粉碎。”
雷烈的声音冷得像仓库里的铁皮，“但你背叛玄甲卫、助纣为虐的账，今天必须算清楚。”
陈默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刀身的寒气逼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雷烈眼底的决绝，脸上的疤痕在应急灯下，显得愈发丑陋。
仓库外的雨声还在继续，却盖不住培养舱里弹头微弱的搏动声，也盖不住雷烈心中燃起的决心 —— 只要还有一枚镇魂铁弹头存在，他就不会停下脚步，直到彻底肃清九商盟的余孽，还玄甲卫一个清白，还江城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