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祠堂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成细碎的金纹,像有人将揉碎的阳光轻轻撒在地面,每一缕光都带着晨间特有的温润,驱散了祠堂常年的清冷。
雷烈站在香案前,手中握着那面玄甲卫战旗。
旗面边缘还留着码头激战的焦痕,黑色的印记像凝固的硝烟;
之前沾染的暗红血迹,在晨光里渐渐变淡、消退,最后露出下面绣得遒劲的 “保家卫国” 四个金字,金线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再像过往那样带着硝烟的凛冽,反而多了几分历经沧桑后的沉静。
梁上的木钩积着薄灰,雷烈踮脚将战旗轻轻挂上。
甲片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清脆却不刺耳,与窗外传来的鸟鸣混在一起,竟拼凑出几分久违的安宁。
旗面在穿堂风里轻轻舒展,完整的玄鸟纹正对着香案上的苏家祖辈牌位,像是在以玄甲卫的名义致意 ——
若不是苏清依的爷爷当年留下那本手札,揭露九商盟的阴谋线索,他们未必能这么快肃清余孽,让玄甲卫重归正途。
苏清依站在香案另一侧,手中握着一柄银簪,簪头的梅花纹被晨光镀上金边,纹路里还藏着细微的磨损,是多年佩戴留下的痕迹。
她轻轻挑开香案最下层的檀木盒,盒盖开启的刹那,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扑面而来,那是苏家老宅特有的气息,带着岁月的安稳。
盒内静静躺着一枚玄甲卫令牌,牌面的龙纹线条流畅,与雷烈腰间的潜龙符恰好严丝合缝,像是天生就该属于一体。
“爷爷说,这令牌要等真正的战尊来合。”
苏清依的指尖捏着令牌,将它缓缓凑近潜龙符。
两物相触的瞬间,一道青光突然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在空气中凝成一道半透明的战尊虚影 ——
还是之前见过的那道身影,身披完整玄甲,甲片泛着淡金,手中握着长枪,枪缨垂落,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是跨越时空的守护者。
虚影朝着雷烈与苏清依的方向微微颔首,动作缓慢而郑重;又转头望了眼祠堂外的天空,目光扫过院中的老槐树,像是在最后看一眼这片用热血守护的土地,随后便化作点点青光,如萤火虫般消散在晨光里,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樟木盒里的令牌与潜龙符彻底融合,龙纹连成完整的图案,泛着淡淡的暖意,贴在雷烈掌心时,与他心口的龙形胎记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暖流顺着掌心蔓延,熨帖了过往所有的伤痛。
石敢当的流星锤摆在香案左侧,他正用一块粗布巾细细擦拭铁链,动作难得轻柔。
链环上的血渍已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玄铁原本的冷光;
唯有最内侧的几节链环深处,还嵌着细小的玄甲碎片,在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
那是之前与九商盟死士厮杀时留下的印记,像是在无声诉说着那些浴血奋战的日夜,与此刻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雷队,该接勋章了!”
石敢当的粗嗓门打破了祠堂的宁静,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朝着门口喊了一声,三道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是三名退役的玄甲卫,分别是左臂空荡荡的赵猛、右腿装着铁皮假肢的李山,还有腰间留着刀疤的王铁牛。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制服,衣摆处还留着当年的补丁,手中共同捧着一个红绸衬底的木盘,盘上放着三枚铜质勋章,都是星芒形状,边缘刻着精致的玄鸟纹,在晨光里泛着沉稳的光。
走在最前面的赵猛将木盘轻轻递到雷烈面前,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激动:“这是弟兄们用龙骸金粉新铸的,上面的字,是清依姑娘亲手刻的,每一笔都仔细得很。”
雷烈拿起最中间的一枚勋章,指尖触到 “雷烈” 二字的刻痕,能清晰感觉到里面渗着淡淡的金色 ——
正是从龙骸中提炼的金粉,冰凉的铜质混着金粉的暖意,在掌心格外清晰,像是将玄甲卫的传承握在了手中。
另外两枚勋章上,分别刻着 “石敢当” 和 “苏清依” 的名字;
星芒的数量与他们的境界对应,雷烈的那枚勋章上有三枚星,代表着战尊初境,是玄甲卫对他身份的最终认可。
“多谢弟兄们。”
雷烈将勋章别在玄甲的护心镜旁,铜质与铁甲碰撞的轻响,清脆而郑重,像是在为这场跨越十年的复仇与传承,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祠堂外突然传来 “沙沙” 的声响,雷烈转头望去,是院中的老槐树落下了几片新叶。
嫩绿的叶片打着旋儿飘进祠堂,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他心口的龙形胎记上,带着清晨的露水,微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让他心头泛起一阵暖意,像是英灵们送来的慰藉。
苏清依站在雷烈身边,腕间的银链已经重新串好,七枚玉佩坠子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与雷烈掌心融合后的令牌遥相呼应。
她抬头看向雷烈,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没有说一句话,却用眼神传递着所有的理解与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雷烈望着她腕间晃动的银链,又看了看梁上飘扬的玄甲卫战旗,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
三年前在江城机场的那个早晨,他刚从北境退伍,因为脊柱里的弹头引发安检风波,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雷家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更没想过自己会入赘苏家,卷入这场关于玄甲卫与九商盟的生死纷争。
从机场的意外,到雷家蒙难的绝望;
从隐忍蛰伏,到一步步揭开父亲被诬陷的真相;
从孤身作战,到与苏清依、石敢当并肩,再到如今重振玄甲卫 ——
那些浴血厮杀的日夜,那些濒临绝境的瞬间,那些并肩作战的温暖,此刻都化作祠堂里的宁静,融在晨光里,落在老槐树的新叶上,成为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玄甲卫的荣光得以延续,九商盟的主要势力已被肃清,父亲的冤屈也终将昭雪,这场始于机场的风波,似乎终于在苏家故宅的晨光里画上了句点。
但雷烈心里清楚,这不是真正的结束。
苏清依腕间的银链突然轻轻颤动,七枚玉佩坠子朝着祠堂外的方向微微倾斜,泛着淡淡的青光;
他心口的龙形胎记也随之泛起温润的金光,与玉佩的光芒遥相呼应 ——
远处的江城街头,市井的烟火正渐渐升起,人声、车声、叫卖声隐约传来,而他与玄甲卫的故事,才刚刚开始。